
铃-铃-铃-
我被手机设定的闹钟铃声吵醒,昨晚喝多了两杯,此时此刻觉得头痛欲裂,迷迷糊糊地循着声音在床铺上找寻手机,却摸到 了一股温热又毛茸茸的触感,让我瞬间惊醒。
我立刻坐起身,发现棉被底下的自己全身赤裸地躺在熟悉的床铺上,但身旁却有一个赤裸的陌生男子同眠。
我从来都没有裸睡的习惯,会没有穿着衣服就睡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睡前做了什么不能穿衣服的事情。
糟了,昨天晚上我跟侯晋贤所说的话只是气话而已啊,该不会真的这么做了吧?
昨天是我的三十四岁的最后一天,原本是不想要这样大肆庆祝,只想要与侯晋贤一起安安静静地度过。但朋友们说,这可是 姊的三十五岁,才不可能就这样放过我,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所以与一群朋友们在夜店里开了一间包厢。
到了十一点五十分,这一群不守时的王八蛋只来了小猫两三只,原本答应我要陪我一起庆祝生日的侯晋贤也一直都还没有出 现。
我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传了好几次简讯,但他就是已读不回。直到现在手机终于响起,我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他的号码, 立刻接了起来。
「你到了吗?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在医院里。」他刻意压低了音量,我依稀能听见急诊室护理师呼唤病人的声音。
「怎么了吗?」
现在想一想我真是个大白痴,干嘛要问这种问题,只管叫他快点死过来就是了,但我就是对侯晋贤那忧郁低沉的嗓音一点抵 抗能力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说:「我女儿发高烧了。」
看吧,我果真不该问的。
我有的时候甚至会怀疑,侯晋贤每次只要一副为难的模样,会不会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因为他知道就算我再生气、再不情 愿,最后还是会选择原谅他,所以永远都是第一个牺牲掉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说过今天晚上要陪我的。」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担心会不会是复发了。」
侯晋贤的小女儿在刚出生不久,就确诊罹患了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经过了痛苦的化学治疗与造血干细胞移植,才好不容易治 愈,而侯晋贤也是在她女儿正在进行治疗的时候与我相识并且在一起的。
「上次的三周年纪念日,也是你太太突然打了电话来,然后就把我一个人放在酒店的房间里面,一个人看着无聊的MOD, 喝完了一瓶香槟,过完了我们在一起的三周年纪念日。去年的圣诞节,我一个人去东京,因为你在去机场之前突然说去不了 了,情人节我也是一个人过的,你到底还要放我几次鸽子?」
回忆着这几年他把我放在生命排序中最后一位的次数,我都忍不住心酸了起来,为什么他这样对我,而我却始终无法离开 他?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但我也没有办法啊。」
不细数还好,一想到过去被放鸟的经验,我不禁为自己感到了诿屈与愤怒,所以忍不住对着电话大声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办法?又不是没有人顾着她,难道你守在那边,你女儿发烧就会立刻退吗?」
「妳没有当过父母,妳当然不会明白做父母的人有多替子女担忧。」
我相信侯晋贤不是故意的,但他所说的话却不偏不倚戳中了我的痛点。
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母亲,而这几年也不是没有男人追求过我,我也有好几次可以跟别人稳定 下来的机会,但为了他,我放弃了平稳顺遂的人生,选择了不确定的明天。
「对,我是没有当过母亲,那是因为你蹉跎了我的光阴,我今年都已经三十五岁了,我的卵子质量一天一天下降,说不定这 辈子我都没办法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是我耽误了妳……」
他卑微的道歉没有平息我的怒火,反而让我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手心的肉中,阵阵发疼
「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都是我的错、妳有拳利过更好的人生,选择更好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现在我可以自由的选择吗?反正你也永远无法脱离你的婚姻、你的家庭、你的妻子。所以我也可以去找别的 男人试试看吗?」
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口是心非,但我想我会这样激怒他,或许是希望他可以开口要我为他拒绝其他男人对我献殷勤,只爱他 一个人,但他却安静了很久很久,然后才说:「那是妳的自由。」
就在这时,我的狐朋狗友们冲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生日蛋糕,上头插着「35」蜡烛的生日蛋糕,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Amber,Happy birthday to you。」
在中文版与英文版各唱一遍后,五颜六色的拉炮与泡棉彩带喷在我的身上,手中捧着蛋糕的Sophia三八兮兮笑着对我说:
「原本想要用问号的蜡烛,但是想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三十五岁的老妹了,一定要用这么惊吓的数字来帮妳庆祝一下。 Happy brithday,bitch~」
我还来不及问侯晋贤现在到底是要怎么样?为什么每次都弄得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无怨无悔地等待着他,只是因为我是个 天杀的大白痴,他突然以沙哑的声音说:「希望妳从今尔后的日子都能幸福,生日快乐。」
他挂掉了电话,我眼眶发热地聆听着这像是祝福,其实更像是道别的话语,我想要叫他不要挂断电话,有话现在就给我把话 说清楚,但却发不出声。也许哭会有用,但我就是倔强到不想用眼泪将他留下,于是勉强扯出了灿烂的笑容,对着为我庆生的 所有人说: 「贱人们,为兄庆祝吧,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