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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端上身着喜服红冠的三少爷垂眼看向水中戏耍着他的鲛人们,满面春风的他扬唇一笑,手指一勾拉过来一个玲珑剔透的泡泡,微张开口轻轻一吹,泡泡便欢快地乘风顺着涂山一路的张灯结彩向深处的某座今日格外热闹的楼阁飘去。
“嗯?”三少爷身旁另一朵祥云上的六耳啃了一口蟠桃,手臂往三少爷身上用力一挎,“弟弟,不用这么心急吧?”
房内,一群人层层叠叠地围着镜前戴着珠冠披着霞帔的华贵高雅的狐妖女王,窗外鼓乐喧响,几位年纪小的狐妖女孩站在外围掩嘴偷笑,弯着眉眼交头接耳着。雅雅听见了她们兴奋的低语没有制止,她正对着镜子画着眉,纤长的手因为忐忑喜悦的心情微不可见地发着抖。
“雅儿今天很好看。”红红站在雅雅身后,像是察觉到了自己妹妹的紧张,她将手放在了雅雅肩头安抚着。
“姐姐天生丽质,往日里不施粉黛旁人都觉得美丽无比,如今穿了嫁衣化了妆,只怕要有更多人嫉妒三少爷了呢!”容容正调侃着,一个水泡泡就从开着的窗口飞了进来,落在雅雅的镜台上蹦跳着,又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窜到雅雅面前,快乐又急切地在她眼前兜着圈,“哟?这是鲛人族的……居然能飞那么远跑到这来,三少爷这是借这小东西来向姐姐催妆呢。”
雅雅凝眸,盯着泡泡外裹着的薄薄的一层金色妖力看了一会儿,随后朱唇一抿,嗔声道:“谁理他。”
“原来雅雅姐是故意在这里磨蹭的呀?”东方月初的头突然在窗外冒出,“果然还是很害羞吗?”东方月初叼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揶揄,又堆起卖乖的笑脸朝雅雅身后的红红招了招手。
“这样的话雅雅姐可得抓紧时间害羞了哟,别让客人们和新郎官等太久哦!”说完,趁着雅雅还没出手打他,东方月初一溜烟跑没影了。
雅雅出神地望着在空中飘舞着的苦情树花瓣,又低头看了看一直在镜台上一下下跳动的金色泡泡,一抹柔蜜的笑意不知觉间已经爬在了她嫣红旖旎的唇上:“姐姐,帮我盖上盖头吧。”
红红摸了摸自己妹妹的脸,接过苏苏递过来的红盖头,缓缓盖在了雅雅点缀了珠饰的头上。
“容容,以后涂山的担子——就到你身上了。”临出房门之前,雅雅转头和容容交代着,“赶得上的话,明天你的即位典礼我会过来看的。”
“姐姐放心。”容容笑道,“不过我想大概明早三少爷是不会舍得姐姐出门的呢!”
盖头下雅雅的脸又不觉地发红了。
一声清脆亢奋的锣声敲响。在一片欢声之中,三少爷扬着笑飞下了云端,在苦情树下小心翼翼地落了脚。
他转身,远远地望着那红艳如火的嫁衣在涂山暖融融的风中飘动,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倩影,正迎着花雨朝他一步步走来。
他蓦地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她还是一滚白软的小团子,风风火火地就想抢他手上的东西,不服气地想要和他打架。当初他刚出手的时候没有留情,差一点儿她就在自己手下魂飞魄散了。
可那之后……
火红色的嫁衣裙角翩翩舞动,牵着他的思绪,那些和她的过往回忆和正款款而至的新娘交映着出现在眼前。
(三少爷的回忆):
他夜里潜入涂山观察苦情树被她发现了,她固执地把他拦下,扛着比自己小身体还大的无尽酒葫一个劲地往不大的肚子里灌酒,最后也没能打过他,反而脸被酒气涨得粉红,一双殷红无邪的眼睛醺醺的,醉倒在了他的身体上……
涂山红红拿出傲来密传的时候,他正隐藏着妖力躲藏在不远处,想看看涂山的狐狸们能不能带给他惊喜。轮到她的时候,她全神贯注地凝视那石头很久很久,任凭她的姐姐妹妹们如何叫她都一动不动。久久之后,她将目光从石头上转开,仰着头懵懂地嘟囔,声音很是稚嫩:“总感觉,那猴子,受伤之后很难受的样子……”那是他出世十几万年来,第一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这小女娃能看到那么多,将来必定是位强者。那时他心里这么想。似乎那时候,也只是想着把她当作未来可能的合作者来看待……
傲来国每几百年就会允许一些有绝佳根骨的幼妖前来,二姐会给他们讲授一些世人所未知的东西。她和容容也来了傲来国。二姐说,不同于容容的成熟稳重,这只小九尾狐皮得很,刚到不久因为族内几只小猴崽子嘲笑她身边的两只灵宠还没化为人形就和他们打了一架,二姐讲东西的时候,她听着听着就跑没了影。
“倒是很有你小时候的闹腾劲儿。”二姐说。
有一天他收了身形气息躺在自己洞中的石头上小憩,忽然感觉到自己设在洞外的屏障有些异动,他睁眼,澄亮的瞳中出现了她圆乎小巧的身影。她毫发无伤地走了进来,裸着的脚丫蹑着跟儿踩在地上,满脸好奇地在洞里左顾右盼,全不知这一切他正看在眼里。
细想之下,原是自己防备着不时之需,一直没有把在黄风岭时从她身上拿来的一丝妖力舍弃掉,那点妖力于是一直被他带在身上,就这样进出过几次后,屏障混淆了他的气息,把这小狐狸也给放了进来。
她被洞中的一口仙气氤氲的池子吸引,小脚生了风地飞跑过去,揣着手趴在了池边,闭眼抽了抽圆嫩的鼻子,欢喜而不确信地睁大了眼睛:“酒?”
她拔开自己酒葫上的塞子,将酒葫往池中一扎,打了半壶上来,小心试探着往嘴里倒了一口,眼中随即闪烁着惊喜的光:“好酒!”她又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又再打了足足一壶上来,两腿一撇,就靠在池边喝起酒来。
“喂,小狐狸,”他显了形,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只手托着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酒叫折仙,神仙喝了都要醉上好一会儿,可别怪本座没提醒你。”
“臭猴子!你怎么在这里?”她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惊站起来,又被快速发作的酒劲冲得一踉跄栽倒在了地上撞红了鼻子。
他瞧着她吃痛得皱起的小脸觉得有趣,轻笑了几声,施法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来:“这可是本座的住处,擅闯的是你,小狐狸。”他玩性一起,用手指敲了敲她一团毛绒的耳朵。
“不准碰我的耳朵!只有姐姐才可以碰我的耳朵!”她双手将耳朵一捂,抬头气鼓鼓地怒视着他。
“嗯?是吗?”他转而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眦嘴瞪着他,张牙舞爪地要扑上来,被他一手指弹开摔在了地上。
“你又逃了姐姐的课?我姐姐的性子也不是严肃古板的,不至于讲得那么无聊吧?你既不想听,那来傲来国做什么?”等着她爬起身坐好来,他问道。
她晃了晃脑袋,酒劲在她的脑瓜里变得厉害起来,神志也渐渐开始不太清晰,声音里带着模糊的鼻音,她依然不肯松手地捂着耳朵:“是姐姐……姐姐让我们来的,姐姐说……傲来国的妖都很厉害,要我和小容儿来见见世面……也、也能对一些坏东西知道得更多一些才更好防备……六耳姐人很好啊……可是,可是她说的东西和事情我都在那块石头里看到了,而且……而且那石头里有的东西,比六耳姐讲的多很多呢,我就觉得没必要再把时间花在这上面了……”
“嗯,也对。”他听着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对于你这种的话,这样确实是浪费时间了。”
“要不,接下来的时间,你就跟着我吧?”他又敲敲她的脑袋,让她渐渐耷拉下去的脑袋又一激灵地仰起来面向他。
“唔……什么?”她懵懵然呆看着他,体内乱窜的酒劲已经让人听不清眼前人讲的话了。
“你们留在傲来国的时间还有段日子,接下来的时间我姐姐那儿你不用去了,每天卯时二刻到我这来。”他伸手撑着她圆润的额头,掰正她要东倒西歪的脑袋。
“不要……”她腮帮微鼓着,两只胖乎乎的手举着贴在耳朵上,摇了两下脑袋,额上的肌肤擦过了他的掌心,“你总是打我……我看到你也总是想揍你,但我打不过……打不过就觉得生气……所以……才不要……”
“这样啊。”他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是你的拒绝没有用的,我刚刚给你下了咒,即使你不想来,之后每天到点了自己也会走到我这儿来,就算作是对你今天擅闯本座住处的惩罚吧。”
她酒劲正兴,却把他这段话听得清楚,猛地瞪大双眼:“你混蛋!下流!无耻!无……”
“再骂下去,我可就下禁言咒了。”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眼中泛出蕴着法力的金光,淡淡笑言。
她瞬即闭了嘴,只恶狠狠地瞪着他,不一会儿又被体内的酒劲燎得没了神气,她抱着一双小腿把头埋在了膝盖间,身体蜷作了一团。
“吃葡萄吗?”他问,见她的脸从曲着的腿上重新露了出来,朝她示意桌上摆着的葡萄。
“……不吃……葡萄皮不好吃……”她缓慢地摇了两下头。忽然,她双手撑着他身下的石头慢慢直起身子,倾身靠向他,一双好看的醉眸无所顾忌地贴向他的脸,越来越近,酒意在她漂亮的红色眼睛上蒙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他忍不住也直盯着看:“……这儿是不是有桃子?……好像闻到一股好甜好香的桃子味……”她半个小身子几乎趴在了他身上。
“有桃子,不过我藏在洞里别的地方了,桌上只有葡萄。”他凝神看着她的眼睛,嘴上漫不经心地答着她的醉话。
“明明有桃子……”她喃喃,“想吃桃子了……”
他倏地想起什么,抬手想要推开她,可没等他的手碰到她的身体,她的脸已经沉落下来,黯蓝色的长发披散在他胸前,一股热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小狐狸张嘴就咬上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