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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向青春举杯

作者:时间:2024-05-15 09:06:31分类:教育

简介  芮航想,真是日了狗了。十分钟以前,他坐在魔族的王座上,主持召开第一百零三届魔族大会,与各组长老商讨魔族下一个五年计划。结果只是个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

第1章 向青春举杯

芮航想,真是日了狗了。

十分钟以前,他坐在魔族的王座上,主持召开第一百零三届魔族大会,与各组长老商讨魔族下一个五年计划。

结果只是个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就这么离奇且突兀地穿越了。

严谨点说,是又穿越回了原本的世界。

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甚至没有浴室的十分之一大,却整整齐齐摆了六张长桌。

他坐在其中一张长桌之后,上面堆满了试卷与文件。正中 央放着一台十九寸的显示屏,左右两边各贴着一张对联。

『加薪升职』

『渣男去死』

唯一作为点缀的绿色是一小盆仙人掌,这是他第一年当老师时,初恋男友送给他的礼物。

“我们的爱情就像这仙人掌,即便不精心呵护,也能长青不朽。”

如今仙人掌已干枯濒死,果然像极了他逝去的爱情。

——就在第二年,这位信誓旦旦表示永远不会劈腿的初恋便因为妄图一边和他谈恋爱,一边和女人结婚,被他无情胖揍一顿后,永远活在了五百二十年前的记忆中。

没错,距离芮航第一次穿越,已经过去了五百二十年。

要不怎么说魔族记忆好,五百年前的事在回忆起来,却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印象深刻。

芮航心中感慨着,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及其重要的事。电脑右下角标记的时间,2023年9月15日12:20,距离他初次穿越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

古人说黄粱一梦,庄周舞蝶,今日他也算体验过了。长达五百年的人生,如今却浓缩成短短六十分钟。

怅然若失的感觉浮上心头,让芮航的眉眼多了几分愁绪。

却不是因为世事变迁——那份为了魔族的那场大会,熬了整整一个月才写完的企划书。

就算要穿越回来,也至少该先让他把会开完吧!

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肝了五百多年的基建存档说没就没了,芮航面无表情但内心骂骂咧咧。

一声“嘎吱”伴随着高跟鞋落地的清脆响声拉回了芮航的思绪。他侧目看去,穿着职业套裙,面容姣好的邻班数学老师正推门而入。察觉到芮航投来的目光,冲他甜甜一笑:“芮老师,睡醒了?”

芮航胡乱地点了点头。

“午休也快结束了,你们班下午第一节是你的课吧?”

尽管已经五百二十年没有从事过班主任这一职业,但听见女老师的话,芮航还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我去喊他们起床。”

“芮老师真敬业啊。”女老师顿时笑得更灿烂了,仿佛这辈子没有见过如此敬业的好老师,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亲近之心——虽然无论怎么看,叫学生起床这种小事怎么也无法和“敬业”二字搭上关系。

芮航生了一张好脸。

每一个看见他的人,无论男女,都无法否定这个认知。

芮航进入二中成为老师的第一天,就因为颜值造成了大范围的轰动。以至于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他就成为了二中最受欢迎的老师,没有之一。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学校和家长一度非常怀疑他的教学质量,密切关注了整整一年,直到芮航的班级期末成绩异常优秀,才终于放下心来。

据说如今光是学校里暗恋他的人,就能够从食堂排到校门口。

——可惜是个弯的。

芮航在心中补上一句吐槽,踩着铃声踏入了高二九班的教室。

...

Y市第二高级中学,高二九班。

悦耳的铃声已经响了一段时间,沉寂的校园也随之热闹起来。但位于三楼走廊深处的班级,此刻却一片寂静。

二十四个学生保持着统一的姿势趴在课桌上睡得昏天黑地,宛若灵魂出窍。

芮航走入教室时略恍惚了一会儿,他按捺着复杂的心情,敲了敲讲台,朗声道:“起来了。”

“......”

伴随着一声声无意识的呢喃,一群“尊贵”的学生终于睁开了他们的眼睛。

“爱丽丝,朕的斗篷呢?”

“塞巴斯蒂安,都说了今天不要打扰我休息!”

“谁这么大胆,敢吵本皇女午睡!”

...

中二言论频出,仿佛集体中邪。

芮航:“......”

怎么说呢,就很想拿出手机拍下来。

『当初也就觉得好玩随手一拍发到网上,没想到就火了』

幻想着视频在『摇乐』或『啪啦啪啦』爆火的样子,芮航的唇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果然是他们——陪伴着自己,一同穿越至名为『帕尔纳基』的奇幻世界,共同度过了五百年岁月的学生们。

直到一声桌椅碰撞的声音打断了芮航的好心情。他望着坐在教室靠窗角落,身材消瘦面色惨白的少年,暗骂一声“不好”。

“容予!这里不是帕尔纳基!”

但他的出声还是晚了一步。

被称为“容予”的学生漂亮双瞳中写满了无措与自闭,仿佛有阳光过敏症一般,局促不安地站在光线之中。

在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时,他竟是一把打开了窗户,如同一只灵活而柔软的黑猫,直接往外钻去。

三楼的高度在遍地超人的帕尔纳基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在毫无魔力与奇幻色彩的地球,却足以夺走一个高中生的性命。

好在就当容予大半个身体即将探出窗户的一刻,有人先芮航一步,拉住了容予的手。

“冷静点,别怕。”

十七八岁,尚显稚嫩的一张少年脸,口吻却成熟得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裸露在校服外的小臂肌肉隆起,不容拒绝地将容予拉回教室之中,待对方站定,又随手拿起椅子上的校服外套披在容予身上,将他的上半身笼罩在阴影之中。

容予眨了眨眼睛,熟悉的气息让他格外安心,也不再反抗,乖巧地任由少年安排自己,软软喊了声“团长”。

少年——高二九班的体育诿员周寻引着同桌容予坐下后,这才有时间看向讲台上的青年。

“芮老师,我们这是又穿回来了?”

被容予这么一闹,原先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学生瞬间认清了现状,表情一个个肃穆起来。

虽然外表仍然还是学生,但台下每一个人都至少在异世界生活了百年时光,其中不乏身居高位者。

帝国皇女、联盟统领、教会圣子、大魔导师…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都没可能镇住这些天之骄子。

也只有芮航一人,才能让这些学生服帖乖巧的宛如穿越之前。

这依靠的不仅仅是芮航的个人魅力——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个人魅力不值一提。

『魔族』,帕尔纳基最强大的种族之一,万年间公认的最强『王』。

论开挂,芮航绝对算得上学生中最大的一个。

过去也并非没有学生在突然穿越,获得金手指与不凡身份后,一时间飘飘然不知所以,以至于做出了一些不符合普世价值观的叛逆行为。

当得知这件事后,芮航直接单枪匹马杀至该学生面前,将他按在地上胖揍了一顿,吓得该国国王误以为魔族要对他的国家发动战争,当即抬着女儿和黄金万两作为聘礼送去魔族,求他收下。

——娶亲自然是不会娶的,黄金万两芮航当做学费收得心安理得。

至此,再无学生敢在芮航面前蹬鼻子上脸。

芮航轻咳了一声,教室顿时鸦雀无声。他站在讲台上向下扫视,望着一双双清澈却稳重的眼睛,陡生出与魔族各族长老开会的既视感。

“我想同学们也应该清楚现状了,我们从帕尔纳基又穿越回了地球。虽然我并不明白这一切原因为何,但如今我们只能接受现状。”

说罢,他转过身,抬手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大字。

《中学生行为规范守则》

芮航表情严肃,口吻无比认真:“第一条:要说普通话!”

高二九班学生:“......”

不提醒还注意不到,从醒来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流用的都是帕尔纳基通用语。

好在穿越之后,他们并没有因为异世界语言舍弃中文,平时私下交流用的也多是普通话,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忘记家乡,更重要的是安全性高,不怕被偷听。

芮航敲了敲讲台。

“以前在帕尔纳基,因为普世价值观的不同,我对你们自然也会放低道德标准。但现在是地球,若你们还是继续在帕尔纳基的态度,比我的管教先到一步的便是警察的手铐和法院的传票了。”

高二九班学生:“......”

说的好像您对我们放低过标准一样!

一开始纯粹因为担心学生弱小,会在异世界受到欺负,再加上同为穿越者惺惺相惜的心情,才让第一个穿到异世界的芮航选择继续以班主任的身份和他们相处。

但几百年过去,学生们已经站到了世界之巅,芮航还是那副班主任的态度,一度让学生们猜测芮航的所作所为是否并非是因为教师的责任感,而是纯粹因为个人癖好。

比如某些刺激的play。

当然这种话他们是绝对不敢当着芮航的面说。

见台下学生们一个个乖巧的样子,芮航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第二条:好好学习。”

“同学们。”芮航的声音严肃而沉重:“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半时间,但是你们已经几百年没有学习过地球知识了。”

高二九班学生:“......”

无视一双双或懵逼或愕然的眼睛,芮航摊开书本,朗声道:“现在,上课——”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了!

虽然说要上课,但芮航并不打算一上来就对着书本照本宣科。

且不说距离他上次当高中老师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对于教书这件事已经十分生疏,更何况如今最重要的并非是填鸭式的去灌输课本内容,而是给学生们,包括他自己留下足够多的时间去适应身份的转换。

芮航转过身将板书擦去,提笔又写下一行新字。

『自我认知』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作为一名晸治老师与魔族统治者,这些理论知识芮航信手拈来:“如今我们已经回到了地球,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帝国女皇、神殿圣子,或是一国女神,现在你们的社会关系让你们只剩下两个身份——人类,学生。如何去扮演好一个学生,究竟是藏拙还是张扬,被当成天才还是疯子,这是你们的问题,我并不会过多干涉。唯有一点——”

芮航顿了一顿:“穿越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也是我们共同的底牌,我不希望未来有一天会接到医生的通知,说我们班学生陷入了妄想症,被拉入精神医院治疗,或者被上头的人请去办公室喝茶,并签署一大堆保密协议。所以还请各位同学自己把握好尺度。至于过去存在着恩怨与感情纠纷的某些同学,这方面就请你们自行调节了。我同样不希望因为早恋问题被请到校长室喝茶。”

存在感情纠纷的“某些同学”:“......”

不理会学生们或揶揄或尴尬的眼神,芮航继续在黑板上写道:『记忆与魔力』

“关于这一点,想必我写下它之前,你们当中应该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吧。”说话间,芮航手指朝着教室左前方虚虚一点:“沈栖庭,你有什么见解?”

没想到会被突然点名,作为历史课代表,兼帕尔纳基最强占星术士的沈栖庭愣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中略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

作为一名独自旅居了上百年,只与书为伴的自闭术士,过去身为班干部时还算落落大方的沈栖庭已经很不习惯这样当众发言的感觉。但面对芮航信任与鼓励的目光,她还是在心中快速构思了一下语句,鼓着勇气开口:“芮老师指的,应该是我们穿越回到地球后,不到十八年的人类记忆与身份认知却能够与帕尔纳基百年记忆分庭抗礼,以及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再使用魔力这件事吧。”

在得道芮航首肯后,她略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伟大的魔法师克洛斯奇·帕林德阁下曾在《魔法的本质》中写道:魔法的本质来自于灵魂。灵魂的强弱与魔法天分息息相关,所谓‘修炼’便是通过冥想吸收魔力,锤炼灵魂,从而让灵魂回路能够容纳更多的魔力。以帕尔纳基的人类为例,20%的魔力分布在□□,80%分布在灵魂回路中。虽然我们并非每个人都在帕尔纳基生活了五百年的时光,却至少也经历了百年人生,并获得了强大的魔力。这些魔力同样是我们灵魂构成的部分,是无法分割的。因此,我大胆推测,如今我们无法使用魔力,且并不对过去的人类生活感到违和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灵魂想要在两个互不交错的世界完成穿越,必然需要消耗极大的魔力。关于这点早已经得到证实:我们初次穿越时皆是作为婴儿重新出生,有关于人类的记忆也是在随后数年才慢慢恢复。这便是灵魂在穿越时出现损耗的有力证明。但如今我们重新穿越回地球,距离初次穿越的时间点才过去了一个小时,并且地球时期与帕尔纳基时期的记忆都非常清晰,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灵魂回到地球时,魔力抵消了绝大部分消耗,让我们的灵魂仍然能够保持完整。同时,对于没有魔力的地球,我们的肉身得不到魔力的滋养,也必定无法容纳拥有强大魔力的灵魂。一旦双方强行融合,□□必然会迅速衰老。当时我们作为婴儿重生,也是灵魂在异世界修养与融合的自然选择。如今,我们的灵魂再次做出了自然选择——放大地球时期的记忆与人格,弥补百年时光灵魂的衰老,同时加快让我们回归原本身份,与□□融合的速度。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帕尔纳基的百年时光,是漫长的记忆,也是黄粱一梦。”

“至于第二种,大体上与第一种推论并没有差别,唯独一点:我们的魔力并未在穿越时彻底磨损,而是被暂时‘封印’。一来为了让我们在地球的身体能够与灵魂更好的融合,二来如今的地球也并不需要魔力的存在。贸然让一群手持强大力量,且超出科学体系的人出现,只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无法抵御的危机。”

说到这里,沈栖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占星的原理来自对魔力回路与星象的解析与推演,并非窥探天机,妄论命运。如今我无法使用魔力,关于究竟有谁拥有足够封印我们灵魂,并将我们送回地球的力量,或者未来封印会不会解开,我们又是否会回复魔力的问题,我便无法做出回答,更无法做出推测了。”

“这些情报已经非常足够了。”芮航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你回答的比我准备的答案更完善。”

得到芮航的首肯,沈栖庭嘴角浮现出一道浅浅的弧度,让她本就清秀的五官瞬间生动起来,倒真有几分高中生的青涩感。

解决完最至关重要的问题后,芮航抬手写下了第三行字。

『未来』

让这些活了上百年的老油条继续沉溺于普罗大众对于高中生的基本认知:好好学习,参加高考,考上一所好大学,然后考研考公考编...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眼界早已不是一名普通学生能够相比的。即便没有科学方面的知识,靠着百年间在文学、艺术等方面的积累,不说功成名就,也至少衣食无忧。

如今之所以强调“高考”二字,一来是让这些学生落实身份,并以学生身份作为缓冲,一步步适应早已脱轨的现代生活。二来,课本上的知识也并非毫无用处,更能帮助他们摸索出兴趣方向。地球虽然没有魔力,可丰富的理论知识、庞大且完善的社会制度,以及支撑着人类开辟出一条全新道路的“科学”,都是帕尔纳基所缺少的。

魔力是帕尔纳基强大的基础,却也限制了帕尔纳基科技与思想的进步。

芮航不知道未来他们是否还有再回到帕尔纳基的一天,班级中像他一样管理一国或一个种族的学生并不在少数。。想要改善百姓的物质水平与国家经历,光靠魔法和武力毫无意义,他相信学生们也十分清楚这个道理。就算最终无法回到帕尔纳基,或者选择留在地球,丰富的知识储备能让他们在选择任意职业时都能做到心中有底。

而“未来”二字,最重要的并非这些。

“就像沈栖庭说的那样,未来也许我们还能有回到帕尔纳基的一天。亦或者是更糟糕的情况,帕尔纳基与地球互相对立,魔法与科技共存。”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讲台下方的每一张脸,神情再没了最初的轻松:“虽然如今抛出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杞人忧天,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提前在心中做出判断:若未来真的有一天,地球与帕尔纳基成为了对立状态,你们究竟会选择哪一方。”

沉默在教室蔓延。芮航也不急着听见他们的回答,他静静等待着,直到有学生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就不能两边都选吗?”

“端水自然也是选择之一,可你们要想清楚,如何把一碗水端平,可是比单方面的阵营选择更加困难。”芮航道:“资源是有限的,可**是无限的。不平等的资源与实力必然会形成冲突。这个问题也同样是在问我自己,若未来有一天,人类的炮·弹对准魔族,亦或者魔族的利刃砍向人类,作为魔族之主的我又该如何抉择?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们未来的每一步选择都能慎重,且无愧于心。”

“啪,啪,啪——”

教室门口猝不及防响起的鼓掌声打断了屋内逐渐凝重的气氛。

“芮老师,说得好啊,不过你们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校长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看着十分和蔼:“这是什么电影里的内容吗?”

一瞬间,数道寒芒在学生眼中闪过。

只要芮航一声令下,就算如今魔力全无,身体残留的战斗本能还是能够支撑他们完成一场精准利落的斩首行动。

面对校长的和颜悦色,芮航脸不红心不跳,淡定道:“《雷雨》西幻魔改版。这不是马上中秋晚会了吗,和学生们对台词,准备节目呢。”

“你们班这是准备演话剧啊,不错,不错。”校长点了点头,显然颇为满意。但他很快又收敛了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指点江山的架势:“芮老师我还是放心的,不过呢,学生的本职是学习,中秋晚会虽然重要,但心思还是主要得放在学习上,不要本末倒置塞。”

“校长说得对。”芮航点头称是:“我们班学生心里都有数,不会落下学习的。”

九班学生:“......”

“不愧是芮老师,觉悟就是高啊。”校长终于心满意足,背着手溜达向了别的班级。不多时,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一条走廊再次响起。

“...隔壁九班都已经开始准备中秋节目了,看看你们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一个个读书都读傻了,有点活力塞!”

九班学生:“......”

不管校长的心思多么阴晴不定,但这一嗓子实打实驱散了教室内的愁云,将所有人都拉回了青葱的校园时光。

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未来无法预知,不如活在当下,好好感受难得的青春气息。

伴随着清脆悠扬的铃声,穿越后的第一堂课到这里便结束了。

“哦对了”拿起桌上的书本,正准备离开的芮航忽而想起什么,连忙停下脚步:“晸治课代表等会去我办公室拿试卷,每人一张,做完明天交。”

九班学生:“......”

这下青春气息浓郁得过头了!

于芷在美术教室外站了片刻,直到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搜罗出名字,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室门。

坐在画布前,长发飘飘,面容秀美的女老师正在专注地描绘着什么,听见身后陡然响起的动静,好奇地向后看去。

“于芷?”她认出了前来的学生,笑容顿时多了几分惊喜:“你怎么来了?你家长同意你转班了?”

家长。

这个稀疏平常的词汇让于芷有些恍惚,过去的记忆随着老师的话语被勾起,那曾是深藏在过去“于芷”心底,一段不愿回忆的酸楚。

可这段曾让她无数次辗转难眠的过去,如今却像是稀疏平常地日常一样,就这么在脑海中波澜不惊地浮现,仿佛是在审视另一个人的记忆。

“王老师。”于芷的声音冷静而淡然:“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说一声抱歉,我不转班了。”

面对于芷的回答,王舒悦却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早有预料。她叹息一声,眼角微垂,显得十分可惜:“这样啊。既然你不打算进美术班,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人生这条路终究是你自己去走,你的文化成绩也很优秀,我相信你能考上一个优秀的学校。只是...你的美术天赋,到底还是有些浪费了。”

“我虽然不转班,但依然会参加美术统考和校考。”于芷的声音打断了王舒悦的惆怅,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于芷,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理科班的课程安排得有多满,你不是不知道。这个学期你们还要会考,你根本没有时间去画画。”

“我并非是在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于芷道:“王老师,其实今天来找您,是希望明天您可以中午在这里等我,我有一幅画想要交给您。等您看过这幅画,再来决定我的选择是否合适,可以吗?”

“...”王舒悦静静地看着于芷,片刻,忽然道:“你变了很多。”

于芷抿了抿嘴唇,笑容内敛而娴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紫罗兰。

...

初秋的阳光很好,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像是被包裹在温柔的怀抱之中。

上一次像这样毫无负担地走在阳光下,已经是四百五十年前了。

于芷的步伐很慢,步伐坚定却轻快。截然不同的两段记忆与人格随着每一道步伐落实、糅合成全新的自己。

有关于帕尔纳基的一切,像是一场漫长的梦。如今梦醒了,她也必须放弃过去的矜持,彻底回到“现实”之中。

找上以前的美术老师,并非是她想要摆脱过去的束缚,坚定走上艺考之路。艺考、然后考上心仪的大学,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绘画与她而言曾是爱好与心灵的寄托,也是改变命运的方式。曾经她为了这个梦想,一次次与父母争执,将所有的课余时光用在打工中,为了攒够进画室和上大学的钱拼命努力。

异世界五百年的时光,有三百年都被她用来画画。绘画早已是如呼吸般自然的存在。即便在天赋上她无法与顶尖的天才相比,单论技艺,纵观人类历史也鲜有能与之相及者。

如今的她只需要一次机会——王老师在学校外有合作的画室,资源与渠道十分丰富。只要能获得她的认可,便可以利用她身后的画室参与大型比赛,彻底改变人生。

于芷停下脚步,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未曾想过甩掉所有负担漫步在尘世间,竟是如此松快,如此让人愉悦。

“喂,你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嘛。”耳边猝不及防响起一道嚣张的女声。

于芷微愣了一下,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带着耳环,烫着大波浪,化着淡妆,精准踩在校长与教导主任痛点的女生翘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很眼熟的一张脸,似乎是高一时期的同学,至于名字已经记不得了。

对于不重要的人,于芷从不会在心中留下名字。只隐隐记得,这个人似乎在高中时期曾经针对过她,并抢走了她的钱包。

“有什么事吗?”于芷转过身,静静直视着她。

“呵,不错嘛,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女生笑得一脸痞气,显然并不把于芷放在眼里:“喂,我最近没钱了,把你钱包拿出来。”

现在的孩子要钱都这么理直气壮么?

于芷心中略有些无语,她摇了摇头:“我不会给你。”

“哈?”女生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哟,几天不见,脾气倒是大了不少啊?”

说话间,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怎么,想挨揍?你知道我是谁么?还敢和我说这种话?”

只可惜这些自以为充满了威胁的话语,对如今的于芷而言毫无作用。

她望着眼前的女生,微微蹙着眉头,眼眸深沉,充满了对悲悯与怜惜。

众生愚钝,在这件事上,帕尔纳基与地球并没有任何区别。

也许是这悲悯的目光刺激到了女生的神经,她啐了一口,情绪骤然爆发。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看我?”说话间,抬起的右手便朝着于芷的脸颊挥去,却在中途被一只白皙的手拦住,纤细到堪称脆弱的手腕轻而易举地让女生一切挣扎的力量都化作徒劳。

没想到于芷会突然反击,慌乱之余,更多的怒火袭来。她毫无忌讳地吐出一个个难听的词汇,一边试图向前踹去。她想象着于芷像高一那样,在她和她的追随者面前露出卑微、恐惧、害怕、祈求的目光。

这样一个阴郁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菜市场鱼腥味的人,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凭什么不害怕她?

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于芷。

这个眼神悲悯地仿佛神女般的人,却在她踢出右腿的一瞬间灵巧地避开了攻击,反手将她的手臂扣至身后干脆利落地卸下,另一只手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巴,将一声崩溃的痛呼堵在了口中。

在帕尔纳基,她是执掌风暴,为百姓挡下天灾的神女,亦是带来灾难与灭亡的灾厄女神。

“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明白了吗?”于芷的声音温温柔柔,却让女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忙不迭用力点头,只听一声“咔嚓”,脱臼的手臂被于芷轻松复位。

疼痛与恐惧让她再也没有心思继续纠缠,甚至连说话也没了勇气,踉跄着向教学楼跑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道含着笑的声音才不急不缓地从上方响起。

“高贵的女神殿下回到地球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收拾过去欺负自己的学生吗?这可不像你身份该做的事啊。”

林渊坐在树上,视线虽是居高临下,却并不给人压迫感。他笑得很是畅快,语气充满了揶揄。

“这里是地球,如今我并非女神,也无需再以神的名义约束我自己。”于芷抬起手,向林渊招了招:“别坐这么高,学校里有监控,查到了可是要写检讨的。”

林渊:“......”

他幽怨地看了于芷一眼,有些闷闷不乐:“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坐得太高,小心摔着。”

“你的实力我能不知道么?”于芷弯了弯眼睛,难得露出放松的表情。待林渊从树上跳下,走至她面前,于芷便像过去那般亲昵地拍了拍林渊的发顶:“你可是我手把手交出来的。”

“可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林渊反手握住于芷的手,将它放下:“再说,你不是不愿意认可我们的师生身份么?”

“你我都是芮老师的学生,若你也喊我老师,岂不是乱辈分了?”于芷道,却未将手抽出,宠溺且包容地任由林渊弯下上半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您的话语即是真理,我亲爱的女神殿下。”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破音的怒吼打断了二人间心照不宣的暧昧,于芷与林渊齐齐转过头去,便见教导主任板着脸,气冲冲地向他们走来:“你们这些学生啊,一天天的不知道学好,就知道背着老师谈恋爱!哪个班的?跟我去见你们班主任!”

被怒气包裹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难以抑制地得意,显然是准备将他们二人当做典型通报。

于芷:“......”

林渊:“......”

尤记得,芮老师才说过,不希望因为早恋问题被叫去校长办公室。

作为灾厄女神圣殿骑士,经常与信徒打交道的林渊很快从突然的慌乱中反应过来。他并没有立刻松开于芷的手,而是大大方方直视教导主任训斥的目光,坦然道:“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演戏。”

“演戏?”教导主任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二人的说辞:“大庭广众之下和女生手拉手,还亲手背,好意思和我说是在演戏?你是觉得我很好骗,还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啊?”

他双手抱胸,一副“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样”的表情:“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是在演什么戏啊?”

林渊:“雷雨。”

于芷:“...西幻魔改版。”

教导主任:“???”

如果要细数高中三年中最欢乐的时光,体育课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了中考体育成绩带来的升学压迫,高中的体育课是学生们为数不多放松的时刻——尤其在体育老师因为柔弱的身体频繁请病假后,随着时间推移愈发稀少的体育课更是成为了莘莘学子心中不可替代的白月光。

完成绕操场一圈的热身运动后,剩余的四十分钟加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便成为了学生们自由支配的时间。

没有老师的看管,学生们可以自主选择打球、回教室,或者去小卖部加餐。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选择小卖部的学生格外多一些。

——看来今天食堂的饭菜格外难吃啊!

自学校开办以来便入驻其中,论资历足以排入TOP5的店长赵女士一向对学校食堂克扣份例的行为极其不齿。从入驻以来,她便拥有一个美好的愿景:让二中小卖部治愈每一个被食堂伤透心的二中学子。

可怜的孩子。

她发出一声轻叹,连忙端出早就备好的各色小食,慈爱如看猪仔一般的目光落在每一张青春的脸庞上,热情地招呼他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拿——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报出了比校外至少贵一半的垄断价格。

然而此刻没有学生愿意计较这几块钱的差距,十几个学生三三两两围坐在角落的桌子边,每人一碗方便面。氤氲的水雾遮蔽了他们渴望的目光,嗅着充满科技感的浓香,所有人情不自禁地用力吞下口中早已泛滥的口水。

“...泡多久了?”

最有时间观念的数学课代表高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平静的声音下压抑着极致的期待:“3...”

“三分钟了?”

“2,1——”

十八个整齐划一的掀盖动作揭开了这场“盛大”的下午茶沙龙,朝思暮想的味道甫一入口,部分情感丰富者更是直接红了眼眶。

山珍海味什么的明明早已吃惯了,可为什么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泡面,却能让人如此感动,如此幸福呢?

还有火腿肠,还有卤蛋...

十八个学生吃得头都抬不起来,更有甚者眼泪婆娑,泫然欲泣,看得进进出出的其他班学生与赵女士大为震撼。

太过分了!校食堂今天到底是有多难吃,一碗泡面都能把孩子们感动哭?

自诩Y市第一精明的赵女士一时间难得良心不安起来,踌躇再三,还是从货架上拿下几板快过期的AD钙奶,每个学生送了一瓶。

“姨请你们喝的,不收钱。”

“谢谢赵姨!”哭得最厉害的文艺诿员林琅胡乱抹掉眼泪,插了根吸管便迫不及待地嘬了一口,熟悉的酸甜便充盈了口腔,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

伴随着味蕾一道打开的,是身为人类十七年的记忆。如涓涓细流淌过早已伤痕累累的心,治愈着那些被埋藏在时光中,却从未彻底化解的痛苦回忆。

这条路绕得虽然有些远,好在——

——终于回家了。

...

“听说你们今天在小卖部集体吃泡面,还吃哭了?”

晚自习时,芮航从厚厚一沓书中抬起头,忽然道。

高二九班学生:“......”

学生们纷纷低下高傲的头颅,露出不忍直视的羞耻表情。

这种事讲究的就是就情之所至。感情到了,无论浮夸的吃法还是眼泪都是自然而然的表演。大家都浸泡在归乡的愉悦之中,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过了情绪点,再回过头来看他们的整体表现,尤其还被自家班主任特意点出,什么怀念啊感慨的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最纯粹的羞耻与尴尬。

对着一张张悔不当初的脸,芮航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终于舒坦了些。

天知道下午他好端端的在办公室里整理教学档案,突然被教导主任通知去校长办公室,一路上做足了学生早恋被发现,自己替他们圆谎擦屁股的准备,却猝不及防被校长旁敲侧击,询问他与班里的学生是否对学校食堂有意见时,心情有多么的百转千回与懵逼。

先不提关他什么事了,这群学生自己吃得开心,他还没吃上一口呢!

相比起那十八个直奔便利店的美食爱好者,其余六个选择留在操场的学生此刻丝毫没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集体荣誉感,纷纷露出的吃到瓜的快乐表情。

“芮老师。”林渊举起手,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揶揄:“这件事您从哪儿听说的?”

芮航端起水杯,吹去沿边的枸杞,慢悠悠喝了一口,不急不缓道:“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点是——”

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地从一张张羞涩的脸庞上扫过:“据说小卖部的赵阿姨因为你们吃面吃到痛哭流涕的事情,特意将它作为典型案例,对学校伙食再次进行投诉。以此坚决抗议由校长发起的《禁止学生午餐晚餐在小卖部用餐》提案。”

说到这里,芮航声音一顿,唇角的弧度上扬了一些,一双眼睛却毫无笑意:“恭喜你们,全校扬名了。顺带一提,我也跟着你们又火了一把呢,呵呵。”

高二九班学生:“......”

芮航只是想让学生们体会一下他下午的感受。学生们的思乡情与情难抑制他也并非不能理解,更不打算大张旗鼓处理此事。因此讽刺了一句后,他便干脆利落地切换了话题:“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关于我们班中秋晚会表演的话剧,这两天必须完成剧本修改和角色挑选,开始排练了。”

“...还真的要表演话剧啊?”周寻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本以为只是用来搪塞校长的说辞,毕竟中秋晚会的表演节目审核开始之前一切都没有定数,每年班里都会准备几个节目,最后挑选一至二个提交审核,审核前临时改变节目是常有的事。

偏偏还是话剧。这可不是临时搭建一个草台班子就能轻松搞定的事情。

如今他们连地球都没彻底适应,还要花时间去料理中秋晚会的事情,又要坚固学习,会不会有些太过局促了?

周寻所担忧的问题,作为班主任的芮航又如何可能注意不到?

“原本我也并未打算真的让你们表演话剧,想着之后找个理由随意敷衍过去变好了。可今天下午,教导主任却突然和我说,他对我们班的话剧表演非常期待。”

一个校长一个教导主任,都是压他一头的大领导。在学生们适应现代社会之前,他还不想与领导们起冲突,丢失教师这个可以名正言顺监护学生们的身份。

既然是扮演领导眼中的好老师,面对他们的期待,自然无法继续糊弄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校长嘴巴还挺碎的,一节课的功夫,居然就已经告诉教导主任了。”芮航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听力极佳的于芷/林渊:“......”

不敢说话。

见话剧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学生们便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转而讨论起演出内容。

“芮老师,我们不会真的要演《雷雨》吧?”班长苏明雅举起手,好奇道:“为什么非要是《雷雨》剧本?”

哪怕是搪塞校长的借口,涉及到西幻题材,难道不该用《哈姆雷特》或者《仲夏夜之梦》这种带有玄幻色彩的西方作品更合适么?

难道只是因为《雷雨》是他们这学期要学的内容?

“又不是荣耀职业选手。”身为心理诿员的白洛趴在桌上,笑嘻嘻地跟着吐槽。

“圣女殿下,你一看就对同学之间的关系敏感度不够啊。”见芮航并没有在这起事件中注意到自己和于芷的关联,林渊立刻又嘚瑟起来,冲着后排挤眉弄眼道:“难道你不知道咱们班有人天生契合《雷雨》吗?”

苏明雅:“......”

略带茫然的目光顺着林渊所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发出一声了然的“哦——”。

时间过去太久了,差点忘了班里还有这么一层复杂的关系了!

“话说在前头。”数学课代表高数推了推眼镜框:“林琅并不能算是我的小妈,她只是顶替了她人的身份潜入王宫,因此她和我父王的关系并不合法。最后,杀死我父王的也是她,我觉得在性格和做事风格上,她和繁漪并不相像。”

“是吗?我觉得繁漪敢爱敢恨的性格还挺适合我的啊?”面对高数的长篇大论,林琅却并不介意自己被人调侃的“小妈”身份,反而津津乐道:“再说了,演戏而已。我在帕尔纳基什么角色没演过?怎么反倒回了地球就束手束脚起来?”

高数:“......”

“而且你以前不是暗恋林琅么?”生物课代表,兼雷雨三人组最后一员的欧维娜托着下巴,打趣高数:“正好周萍和他小妈有一腿,也算随了你的愿了。”

“原来还有这一出啊!”林琅仿佛第一次听见般,发出一声夸张的“哇哦”,又笑嘻嘻地朝着高数抛了个媚眼:“可惜了,郎有情,妾无意。我一般不对搞宗教的人出手,你都教皇了,这辈子还是抱着你的信仰孤独终老吧。”

高数:“......”

高数咬牙切齿:“若非当时你对我父王使用魅惑术,我又正好在他身侧,又怎么会中招,闹出如此糗事?而且容我再次强调,将身心侍奉给我主是一件崇高的事情,亦是每一位信徒的终身追求,请不要用孤独终老这样的词亵渎信仰。”

“崇高是指你从生命神殿跳槽到破坏神殿当教皇的事吗?”林琅右手在胸口点了个三角形:“美神在上,请宽恕这无耻的异教徒的胡言乱语吧。”

高数:“......”

他竟一时间无法反驳。

大家都是半吊子的信徒,倒也不至于为这种调侃生气。高数决定不继续与林琅纠缠下去,转头看向欧维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别忘了,林琅可是你我的杀父仇人!”

“...咱们三一起下手的,这会子你翻什么旧账?”欧维娜翻了个白眼:“不想演就不想演,找什么借口?”

“我不想演。”

芮航道:“驳回。”

高数:“......”

他决定继续从欧维娜身上寻找突破口,获得支持自己的盟友:“...你别忘了,四凤和周萍也有一腿,女帝大人!”

“我无所谓啊。”欧维娜耸耸肩,话音未落,她又忽而想起什么,连忙举起手:“芮老师,我申请把四凤从妹妹改成姐姐。”

说罢,她补充道:“虽然在地球我比高数小,但是在帕尔纳基当了他快五百年的姐姐,对着他的脸我实在喊不出哥哥。”

“准了。”芮航一口应下。

高数:“......”

重点难道是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雷雨和荣耀职业选手梗→来自全职同人《全科高手》,一些时代的眼泪了(泪目)

作为华夏知名高考大省,晚自习是所有高中学生逃不掉的噩梦。

临近中秋,尽管夏末的余热仍然荼毒着大地,初秋的晚风却为夜晚送来一丝凉意。

神明的身份让于芷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炎热与寒冷。扑面而来的凉意让她很是新奇地转了几圈,成功被如今堪称“羸弱”的身体连累,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消停。

于芷拢了拢身上的校服外套,从教学楼向校门走去。

新修的学校很大,被学生们戏谑为“皇家园林”,此刻却不显得空荡。

成百上千个学生们汇成一条长长的溪流,杂而不乱地向门外移动。家长们手背在身后,踮着脚拼命伸长了脖子向门内探去,生怕自家孩子会错过自己的注视。

于芷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自家母亲陶小春。

一晃五百年不见,再重逢时却没有任何陌生感,仿佛从灵魂便纠缠在一起,无视时间与空间的跨度,那样密不可分,触动人心。

只是比起记忆中那个永远喜欢板着脸,一边温柔地对待自己,一边又刻薄着絮叨的女人,她似乎看上去老了一些。

恍惚记得几个月前她才新染了头发,托着大波浪美美地照了好久的镜子,可第二天便又重新扎成了最方便的发髻——为了干活更方便些。

“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个钱了。”

之后,这句话便成了她一个月内的口头禅。

可如今,深褐色的头发上却已泛着点点银丝。

相比起班上其他学生,于芷家并不算富裕,甚至可以用“困难”一词来形容。

很久以前,父亲创业失败,一家人背上了繁重的债务。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母亲失去了稳定的工作,不得不为了生计奔走。

他们搬去了老城区,不再有余力丰富精神需求,甚至连最基本的,家人之间的感情也没有精力去认真维护。

精打细算,工作,疲惫与争吵,成了她初中之后的全部。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的确很不懂事。将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放在了“金钱”二字,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赚钱,负担起画室和大学的开支,一切就会变好。

直到很久以后,她和林渊在帕尔纳基重逢,成为对方的半个师父,看着他在自己的保护下,从青涩的少年逐渐成长,并在有一天突然告诉自己:他要去远方冒险。

“我不能一辈子在你的庇护下生活。我的父母也曾像你这样,可我总有一天要离开的。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我想知道,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我——仅仅靠我自己,究竟能走多远,究竟能做些什么。”

“我会回来的。”离开时,他笑着对自己说:“我是你神殿的骑士,如今是,未来也永远是。等我变得再强大些,到时候...”

林渊的话被风吹散,并没有飘入她的耳中。但那一刻,于芷的心却神奇地与远在地球的父母产生了共鸣。

她忽然明白了,她的父母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她选择艺术这条道路。

正如同她对林渊远行的担忧——他们都在恐惧着无法看见的未来。

她的父母从未接触过绘画,不明白它的前景如何,却知晓想要走好这条路,需要耗费多少汗水。

可即便如此,在名为“天赋”的大山面前,日复一日的努力似乎一文不值。

她的父母便是如此,以为学着那些下海经商的人,便同样能够靠着时代红利发家致富,最终亏得体无完肤。

他们看清了自己的平凡,也希望她能看清自己的平凡,不要继续怀揣对未来的梦想,却走得踉踉跄跄,摔得头破血流。

经商尚且可以靠着风口起飞,可艺术又该如何?

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学习,高考,再然后考研。考编...尽管依旧辛苦,可无数人已经证明了这条路的正确与稳定。而这同样是她的父母拼尽所有血泪,能够想象出并为她争取到的,最美好的未来。

“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于芷的惆怅。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母亲身边,忙碌了一天的女人不顾自身的疲惫,自然地拿过她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摸了摸她的手,微微皱起眉头:“瞧你这手凉的,别仗着白天温度高就不好好穿外套。就你这身板,万一生了病要落下多少天的课?”

母亲依然是记忆中那般絮叨,也不在意于芷在不在听,只单方面输出自己的情绪,临了才道:“给你炖了汤,回去喝碗暖暖。”

于芷跟着陶小春往人群外走去,闻声乖巧地点了点头,浓浓的怀念从眼中浮现。

在帕尔纳基,那个女人偶尔也会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和自己说话。一般是她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奖励,或者刚刚在与后宫其他女人的斗争中大获全胜。这时候,即便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她也会不吝啬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但更多时候,是为了在她那位高高在上的国王父亲面前,展现出母慈子孝的一面,以获得国王的欣赏与锤炼。

一个封建且极度重男轻女,比某种姓制国家还有过之无不及的岛屿国家,“公主”的唯二作用,一是联姻,二是侍奉神明。

前者尚有一线生机,后者...

于芷轻轻吐出一口带着颤意的浊气。

即便已经过去了五百年,即便后来升格为“女神”,于芷仍然无法做到保持着平静去回忆那段记忆。

也许正是因为两次与家庭有关的记忆都不那么美好,甚至堪称惨烈,她才会在与林渊重逢后,不自觉地把对家庭的期待全数浇灌在林渊身上。

今夜的月色并不明亮。她坐在电瓶车后座,双手搂住母亲的腰,将脸庞贴在她的后背上。四十岁的女人身形削瘦,却比帕尔纳基任何一个神明都要伟岸。

通往家的路很远,很长,却并不孤单。

夜晚的风很大,很冷,却无比温暖。

她用了五百年时光,终于学会与自己和解。

...

老旧的小区楼道里永远飘着散不去的异味,昏暗的走廊灯仿佛从某个灵异片场拿出,在滋滋电流音下闪出诡异的节奏。

于芷过去为这一切感到深深的厌恶与自卑,她不敢让同学知晓她住在这里,更因为这些挥之不去的异味,成了高一时期被排挤,被嘲笑的对象。

时隔百年重新回家,原本厌弃的一切却充满了韵味,让她不由自主放松了身体。

陶小春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娴熟地拧开防盗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带着于芷走了进去。

“你爸已经睡了。”她压着嗓子道:“等会你喝汤的动静小点,你爸明天早上四点半就要跑长途,别吵到他。”

于芷点了点头,随着陶小春在餐厅坐下,看着女人转身走向灶台,从温了一晚上的电饭锅中盛出一碗热汤。

于芷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咸香味——是冬瓜咸肉汤。

夏秋的冬瓜,冬春的萝卜,是于家餐桌上最常见到的食材。

过去早已喝厌的汤,却成了她在帕尔纳基最怀念的味道。

陶小春坐在于芷对面,含着笑看自家女儿喝汤,眼神打量着于芷的每一个动作,渐渐带上几分不做掩饰的欣赏。

谁说我女儿不优秀的?

陶小春在心中自豪地想:看看这气质与仪态,比电视剧里有钱人家的小姐还要好看。

于芷并不知道自家母亲此刻的心情,相比起过去五百年作为女神时刻意端着的姿态,如今她喝汤的动作已经堪称狼吞虎咽。只是多年来被迫养成的习惯让她举手投足都不自觉多了几分神明的优雅。与此同时,她正在思考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让她无法注意到母亲神色的变化。

直到一碗汤见了底,身体终于热乎起来,于芷心中也有了答案。

“妈。”她放下手中的碗,轻声细语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什么?”陶小春心情很好,说话也和颜悦色。

“我今天去找王老师了。”

陶小春自然知晓“王老师”指的是谁。自家女儿为了画画到处折腾,那位王老师更是直接打电话到家里,希望他们能好好考虑于芷的未来。

陶小春眼中的笑容淡了些,还不等她摆出平时教育人的口吻,便听于芷道:“我和她说,我不转班了。”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陶小春骤然愣住。虽说是期盼已久的回答,但她直到于芷的脾气,早就做好了和于芷长期的拉锯战。

前两天明明为了这件事情还大吵了一架,怎么现在说转性就转性了?

陶小春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于芷又道:“但是妈,我不想就这样放弃画画。”

“等你考上大学,想怎么画画就怎么画画,妈不拦着你。”陶小春下意识搬出了过去每一次争吵时用于应对的回答:“你现在是学生,既然放弃艺考了,先考上大学再说。”

“我知道。”于芷点点头:“但我还想再尝试一次,最后一次。”

陶小春皱起眉:“你不是不去美术班了么?”

“王老师说,她在的画室过几天有个省级比赛的参赛名额,我想要试试看。”

于芷知晓自家母亲会是什么态度,因此将王舒悦当做借口暂时转移矛盾。至于比赛什么的,倒也不是她顺嘴胡诌。穿越前王舒悦曾和她提过这件事,于芷一直记在心中。

果不其然,陶小春立刻道:“你现在要以学习为主,哪有这么多时间去画画?”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我放弃了转进美术班。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的梦想,哪怕是让我看清自己的天赋与别人究竟有多少差距,就当时让我彻底死了画画的心,我想要参加这个比赛,最后一次。”于芷注视着陶小春眼睛,认真而诚恳。

在说出这些话前,于芷便已经猜到自家母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从理智的角度看,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应当是她瞒着父母先交画,等到成绩出了,并获得相应的金钱后,再将一切全盘托出,告诉父母:你看,我在绘画上很有天分。

可思忖再三,于芷还是选择了将她的想法全盘托出。

她不想用这种带着炫耀,以至于带着几分“报复”的方式。她知道她的父母一定会因为她获得的成就一遍遍夸赞她,真心诚意为她高兴,却转头在夜深人静时唉声叹气:差一点我们就毁了女儿的一辈子。

于芷希望父母能够参与进她人生的抉择中,哪怕这一切都是她在暗中推波助澜,至少也要让父母认为,他们女儿未来的成功,离不开他们在每一次人生节点上的深思熟虑。

“就当是让我彻底死了画画的心”,这句话戳中了陶小春的痛点。

大学画画不过是她用来安抚于芷的借口,未来考研考公的计划早就安排好了,哪有时间浪费在已与高考无关的画画上?

如果能让于芷彻底放弃画画的念头,花点时间参加比赛似乎也不算什么。

让她看清自己的天赋和社会险恶也好。这种等级的比赛背后都是人情世故,哪能让你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拿到奖项呢?

陶小春这么想着,认真思考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含糊道:“等你爸跑完长途回来,我和他先商量着再说。”

见陶小春终于松了口,于芷弯起眉眼,笑得真心实意。

“好。”

...

对于交给王老师的画,于芷本打算一切从简,以炫技为主,用最快的速度画一张画,以换取参赛的资格。可当她回到房间,把笔尖落在画纸上时,源源不断的灵感让手中的笔拥有了思想,再也不受她的控制。

于芷干脆放空了大脑,彻底将一切交给潜意识与画笔。

寂静的屋内只听见笔触落在画纸上,细腻的沙沙声。

天光乍破,温柔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偷偷钻入屋中,化作调皮的精灵在书桌上跳跃。

光斑点亮了少女熟睡的面容,又旋转着落在被铺满的画布上,绚烂的色彩顿时明亮了昏暗的房间。

画布之上,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靠在母亲的怀里,睡得无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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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

街道熙来攘往,小贩们在路边支起摊子,早餐的香气飘散进了每一个深巷。

沉睡一夜的城市又再一次鲜活起来,只可惜这份活力却没有落进高二九班的班级里。

充满朝气的读书声源源不断从屋外飘入,愈发衬托出班里的死气沉沉。

学生们趴在课桌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迎着朝阳还未盛开,就被拦腰折断的花。

关于高中生觉少这件事,起初学生们也并未将它放在心里。

不过是少睡一会儿觉,倒也算不上什么。在帕尔纳基,有时为了执行任务或者修炼,他们往往一连三四天不休息也依旧精神抖擞。

这固然依托于强大的魔力,但同样也离不开坚韧的精神力。

如今虽然没了经过千锤百炼的体魄与强大魔力,可随之一同穿越的精神力与意志却是原装的。

——学生们想得轻松,然而现实永远比想象更残酷。回到地球的第一个清晨,所有自以为能轻松适应学生作息的人便遭到集体打脸。

怎么会这么困!仿佛几百年没有睡过觉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对被子与床的渴望。

感情在帕尔纳基对睡眠需求降低的原因——是因为年纪大了觉少啊!

如今一朝回归学生时代,身体变得脆皮,对于睡眠的要求也随之增加,连带着精神状态也颓废了起来。

可以说非常符合当代学生的刻板印象了。

芮航踩着点进入教室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排排趴在课桌上,仿佛脱水的鱼一般,完全丧失精气神的学生们。

“醒醒。”他敲了敲讲台:“都给我有点学生的活力!”

“芮老师,明明你自己也没爬起来吧!”苏明雅艰难地抬起脑袋,看着芮航手里的豆腐脑和茶叶蛋,发出犀利的吐槽:“是不是闹钟响了,人没起来?”

芮航:“......”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冲周寻挥挥手:“周寻,出来一趟。”

周寻像是早就料到芮航会喊他一般,作为班里为数不多精神状态还算正常的学生之一,他点点头,甚至带着几分急促,小跑着离开了教室。

“哎,容予,你们家团长怎么了?”坐在容予右前方的苏明雅转过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他看起来还挺高兴。”

作为一名有些(?)自闭的刺客,容予虽排斥与外人相处,九班的同学们却从来算不得外人。尽管并不善言辞,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努力蹦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诶?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事都会先告诉你呢。”苏明雅笑道:“你们团长对你跟养儿子似的,我还以为昨天他会邀请你去他家住呢。”

容予抿了抿嘴唇,对于苏明雅的调侃有些局促:“团长知道我不会愿意的。”

“你们两兄弟感情还真是好。”闻言,苏明雅露出羡慕的眼神:“我家那个要是能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坐在苏明雅前排的林渊:“......”

他回过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班长,你真不愧为精灵族圣女。”

苏明雅:“...谢谢?”

林渊:“...不客气。”

在苏明雅莫名其妙的表情中,林渊嘴角微微抽搐,转而对容予道:“说真的,你要不还是去我家住吧。我家长期只有我一个人,咱两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住过,你也不用担心住的不习惯。”

作为同一个佣兵团的伙伴,比起和苏明雅交流,面对林渊时,容予的表情肉眼可见放松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我...没关系的。”

说话间,被叫至教室外的周寻也终于回来了。他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在数人目光的包围下径直走到容予身边十分愉悦的样子:“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室友了。”

容予愣了一下:“...你刚刚?”

“对。”明明对方话只说了一半,周寻还是轻松理解的容予的意思:“刚刚芮老师喊我出去,就是告诉我,已经给我办理了申请住宿的手续。”

容予眨了眨眼睛,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的变化足以表露出他的茫然。

“昨天我回去后和爸妈商量了一下,他们也觉得住宿不错。”周寻道:“你中午也记得回去收拾下,芮老师给我们申请了一间空宿舍,只有我们两个人住。”

说罢,他揉了揉容予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你昨天是不是一个人躲在教室里睡了一夜?”

“我...”

“别想瞒着我。”周寻故意板起脸:“我问过你们宿舍的人了,他们说你昨天压根没回去。”

“...没有睡教室。”容予低着头,露出头顶的发旋,看上去乖巧无比,仿佛一只温顺的黑猫:“芮老师和保健室的老师说...我身体不舒服...睡了保健室。”

确定容予有好好休息一晚,周寻悬了一晚上的心这才彻底落下:“以后你就能安心休息了。”

容予张了张嘴,讷讷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剩一颗心跳得愈发热烈。

团长真是个好人啊,不愧是我一辈子想要追随的好大哥!

容予微红脸颊,在心中疯狂赞美着周寻。

林渊将二人的互动全数收入眼中,低低道了声“冤孽”。

低情商的有班长一个不就够了,怎么偏偏自家好兄弟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呢?

回想起在帕尔纳基时不善言辞的容予三句不离“团长”“大哥”,一脸把对方当长辈敬仰的表情,就不由得替自家团长摸一把辛酸泪。

也亏他们团长主动,一个人强行续起两人之间的红线。

同性就是好啊,在学校偷偷摸摸谈恋爱,老师校长也不会觉得奇怪,还能顺理成章邀请同住。

林渊思考了一下自己邀请于芷同住一间宿舍的可能性...

怕不是会被全校通告。

林渊忍不住再次一声叹息,将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唉,性别不同就是麻烦,什么都要防备!

“...班长。”林渊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看着苏明雅。

“怎么了?”

“你们精灵族...”他手在空中比划着:“有没有什么药剂能让我变成女人的?”

苏明雅:“???”

“没必要药剂啊。”坐在右后方的白洛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地球科技这么发达,你切了呗...喂,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真的开始认真考虑啊!”

...

王舒悦坐在美术教室,右手握着画笔,正尝试给眼前的静物画再增添几笔。

画本该在昨天完成,可随着于芷的离开,这幅已经完成了大半的话不知为何却也再落不下笔。

今天也依然画不下去么?

她看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抬起,最终却又无力垂落。一颗心乱成一团麻,越想要理顺,线团却缠地越乱。

王舒悦叹了口气,认命地放下画笔。

从昨天见了于芷起,她便再未静下心过。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为何却总让她如此心神不宁呢?

与于芷的交集诞生于一次代课。当时她对这个瘦瘦小小,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女孩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只是敷衍地让学生们临摹了一节课静物,铃一响便准备走人。

直到走出教室时,一道充满不安于忐忑的声音拦下了她。

“老师,我试着画了一下,可以请您帮我看看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说实话,那幅画并不是很出色。看得出有一些美术功底,但不多,充满了自学的风格。相比起美术班那些从小就学习画画的学生,这幅画只能用“青涩”形容。

可却比王舒悦看过的任意一张作业都要认真。

从那天起,她开始试着教于芷画画。因为时间关系,与其说教,不过是会替她看一看画,指出问题,并教她一些基础知识。

于芷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这些知识,她的画一天比一天优秀,技巧一天比一天纯熟,更重要的是,她足够努力。

这是个好苗子。

王舒悦心想。

可惜的是,无论她怎么尝试说服于芷的家人,对方还是坚决反对于芷选择美术班。

“我们小芷未来要考公务员的,画画能让她考上公务员么?”

于芷的母亲在电话中如此道。

从那天起,于芷来美术教室的次数越来越少,画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没有足够多的练习,再有天赋也只会泯然于众。于芷和我说的话,果然太过异想天开了。

“王老师,我来了。”

于芷温和的声音打断了王舒悦的忧愁,她转过身,冲于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今天的于芷和昨日似乎又有了些许的变化。过去束起的长发如今披散在身后,为她增添了一丝文艺气息,也让五官的轮廓更加柔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神圣感。

“神圣”一次本不该用来形容一个中学生。可于芷平静的目光与含笑的唇角,总能让王舒悦想到教堂中描绘的圣母像。

...总觉得于芷最近变漂亮了好多。

王舒悦心想着,视线从于芷的脸庞转移到她的手中——一个被精心包装的长方形物体。

这就是于芷要给我看的画么?

王舒悦一边接过于芷递来的画,一边想: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劝劝于芷,若要选择正常高考就放弃画画吧。

可当视线落在画面上时,她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脑袋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将所有的思想扔了出去,只留下一片空白,与深深的震撼。

她从未看过这样的画。只是一眼,便能让人沦陷在满溢的情感中,仿佛拥有魔力一般,无法移开视线。直到过了许久,她才从强烈的恍惚中缓缓回过神,这幅画让人咋舌的细节就这样在眼前铺开。

无论是笔触的细腻,绘制的技巧,色泽的运用,还是整体构图,都不是她如今浅薄的知识可以评价的。

以她自己的水平...不,哪怕是美院的教授,都不可能画出如此惊艳的作品!

“这...这是你的画?”

画上还带着没有干透的油墨,如此失礼的话本不该出自一个老师之口。可这幅画的水准,实在无法让她相信这真的只是诞生于一个学生之手。

这幅画的技巧已经足够惊艳,可比它更强的,是这幅画的情感表达。

一个十七岁,经历了一些事,却算不上阅历丰富的学生,到底是如何画出一副包含着满腔爱意,怀念与释然,仿佛垂暮之年的老者怀念往昔的画作?

“老师若不信...”于芷并未因为王舒悦的怀疑感到冒犯,她视线扫过教室,落在王舒悦未完成的作品上。

于芷未再说些什么,她径直走了进去,拿起画笔,不等王舒悦阻止,便在那副半成品上继续描绘起来。

不过寥寥几笔,整幅画仿佛被灌输了生命力,陡然鲜活起来。

至此,任何怀疑的话语都在于芷展现出的技巧前荡然无存。

于芷放下画笔,转过身看着王舒悦微笑,像一幅静默的油画。

“王老师。”于芷温声细语,一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情绪:“您之前说,您入股的那间画室有省级比赛的名额,请问我这幅画有资格参赛么——当然,是以您画室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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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打出头鸟。

在没有足够实力保护自身前,若无法藏拙,必然将面对腥风血雨——失去魔力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女孩,而这个世界的勾心斗角,阳奉阴违,永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荀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恶之花埋藏在每个人心灵深处,越是身居高位者,越容易妒贤嫉能。

于芷知道自己的天赋究竟如何,她并没有开创新流派的能力。她的优势来自于漫长的生命,丰富的阅历。她站在人类从未有过的高度,以神明的目光审视世界,有足够长的时间去磨练每一个技术。

即便是再伟大的天才,也无法跨越时间的桎梏。

艺术发展往往伴随着金钱与商业运转,没有任何背景的她就像花园中开得最娇艳的花,往往最先被人折断。

对于自己的画,于芷一向充满了自信。她确信这幅画必然会在艺术界掀起风浪,那些繁杂的采访,金钱交易,人际关系,都是如今的她懒得花时间去处理的。

若放在以前,她对画画抱有追求,渴望靠绘画出人头地,给家庭带来体面的收入,被他人尊重时,采访、人际交往...反而是她渴求的事情。

可惜现在的她早就再需要这些给予自己自信。艺术家们所不齿的“金钱”,反倒成了她唯一的需求。

她需要一大笔钱,一笔能够让她自由,让父母自由的钱。

王舒悦毕业于顶尖美院,师从国内知名画师。年纪轻轻进了全市一流的高中当老师,同时还是一家大型画师的股东。这样的能量又如何会是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能够拥有的?

王舒悦的画室需要“名”,名声越响亮,获得的奖项越多,越能拔高他们在圈子中的地位,从而换取更多的利益。而她则能借助王舒悦的力量减少麻烦,专心画画,并快速获得回报。

这是一个双赢的交易,没有一个画室会拒绝一位极有可能获得顶尖奖项,却不公开身份,将所有的名利给予画室的人。

这同样也是于芷送给王舒悦的礼物——感谢她一年以来对她的关心与帮助。

当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哪怕王舒悦心地善良,也不能将一切信任都依托于她的善良。必要时候,于芷也会不吝啬依靠同学的力量解决一些麻烦。作为共度百年的伙伴兼好友,只要是力所能及,他们并不吝啬于给予彼此任何帮助。

正如于芷做出的判断,面对她的提议,王舒悦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反而因为老师身份与于芷的不追求名利,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

为人师表,当以学生为先。怎么如今却有种她单方面占便宜的感觉呢?

若于芷愿意,单靠这幅画,便足以让她在圈子里名声大噪。

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突然如此成熟,如此的有主见呢?

以前面对于芷,哪怕她的语气再温和,也从来是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去交流。可现在,她们的身份被摆在了同一层次,并不再是“师生”,而是“合作者”。

这种身份的突然变化实在很奇妙。王舒悦有些恍惚,看着于芷的眼神也愈发复杂。

“如果你愿意的话,中午随我去一趟画室吧。我知道你不想要暴露自己,既然如此,我会提前让他们拟定好合同与保密协议,这幅画我先不收下,等到你认为合同对于你足够公平时,再将它给我吧。”

再开口时,王舒悦的语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注视着于芷的目光,落落大方地将画重新递还于芷。

王舒悦又如何不知晓这幅画的价值,但面对随时可能变卦的于芷,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贪婪、不舍的目光,而是纯粹的,作为合作者的信任,与一个老师对于学生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雀跃。

于芷仿佛雕塑般圣洁的笑容深了几分,一丝不易察觉地光芒从眼中闪过,整个人陡然间似乎鲜活了不少。

“这幅画老师您先收着吧。”她将画再次送出:“我相信您会替我保管好它的。”

见于芷表了态,这一次王舒悦也不再拒绝,她小心翼翼地将画接过,没有再说些什么。无言的默契让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又是一节晸治课。

再一次以晸治老师的身份走入教室时,比起第一天的局促,芮航淡定了许多。

他将忙碌了一晚上的教案放在讲台上,目光环顾教室。

“上课。”

“起立。”班长苏明雅条件反射地喊道,所有人随着这一声齐齐站起,大声道:“老师好——”

经过一天时间,学生们显然也已经适应了学生身份,不再时时刻刻习惯性摆出一副高姿态,看着便让人拳头发痒。

让学生们坐下后,芮航环顾教室:“首先做一个小统计。在帕尔纳基负责或统治一个国家的人,请你们举起手。”

片刻的静默后,五只手随之举起。

“很好,”芮航点点头,示意他们放下手:“不同于地球,帕尔纳基一共拥有五个纪年。创世神开天辟地,创造24神的『远古纪年』;神明创造族群,万物诞生灵智的『混沌纪年』;神明消失,文明初显的『冰河纪年』;文明飞速发展的『白银纪年』;人类文明迎来巅峰,并延续至今的『辉煌纪年』。『混沌纪年』灵智初醒,到了『冰河纪年』,已经完成从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的转变。”

说到这里,芮航转过身,写下一行板书:『社会制度的发展与演变』

“社会制度,是指反映并维护一定社会形态或社会结构的各种制度的总称。”芮航道:“记得划一下,要考的。”

九班学生:“...是。”

“关于『原始社会』与『原始社会』的概念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书上都有,你们记得背一下。”芮航继续在黑板上写道:『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

“『冰河纪年』,奴隶制度伴随文明一同诞生。如今帕尔纳基一共拥有四种社会制度。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但后两者的诞生却并非文明演变的必然产物,而是来自我们。”芮航看相关方才举手的几位同学:“我们带去了全新的社会制度与思想,并建立起全新体系。而我们从帕尔纳基穿越回地球的时间是辉煌纪2377年,也就是说,长达一万七千三百七十七年时间,帕尔纳基仍然未完成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的转变。在地球,古埃及文明的出现是人类文明诞生的标志,至今却也不过只有五千五百多年。”

“在帕尔纳基,因为身份问题,我并没有时间对你们全员进行系统化的授课。但正如我昨天所说,你我无法预测未来的发展,无论是否会回到帕尔纳基,我们都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芮航将手撑在讲台上:“如今帕尔纳基唯二的资本主义国家与**国家均由我们班同学建立,时代的发展告诉我们,封建社会是必然淘汰的产物,它不够‘科学’。但实际上,无论是资本主义社会主导的『自由联邦』,还是**社会主导的『林特共和国』,发展并没有远远甩开其他封建制度的国家。如今以人类为主导的国家,最为强盛的仍然是欧维娜同学领导的『神圣罗马帝国』。”

说到这里,芮航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将『圣玛洛』改成『神圣罗马』,你也是足够狂妄的。”

“就是啊。”领导『林特共和国』,九班的团支部副书记孙静姝忍不住在一旁艳羡起来:“早知道你这么搞,我就不老老实实延续林特王国的名字,直接改成‘华夏’或者‘苏维埃’了。”

“你可别说了。”欧维娜一撩头发:“我一开始想改名『大秦帝国』的,可惜那些贵族老顽固坚决不同意。”提到自己的国家,此刻的欧维娜再不复昨日的懒散,眼睛里像是藏了只凶猛的狮子,目光如炬气势如虹,连自称也从“我”变回了“朕”:“朕的决议,哪容这些败者质疑?”

“那你后来不是还是改成了罗马?”高数在一旁吐槽道。

欧维娜斜了他一眼:“所以说让你多学点文科知识,别一天到晚泡在你那奥数题里。《后汉书·西域传》将罗马称为‘大秦’,这个名字既暗指‘秦’,又有罗马帝国的寓意,还不会显得突兀。也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朕的国家。再者,圣玛洛,圣罗马,听着也很像。”说到这里,她仰起下巴,自信十足:“总有一天,朕的铁骑要踏平...”

欧维娜顿了一顿,略有些勉强道:“除了你们所在的国家以外,帕尔纳基所有落后且愚昧的封建社会国家,完成开创辉煌纪年的那位圣玛洛十四世也没完成的壮举!”

高二九班学生:“......”

虽然但是,完全不会感到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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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欧维娜颇为“嚣张”的战争发言,芮航心中虽不觉得这是最佳选择,却也不排斥她的做法。

辉煌纪1278年,曾经的圣玛洛帝国如周王朝分裂,从此帕尔纳基的战火便再未消失过。

随着大大小小的国家或独立或新建立,本该限制于人类领土的矛盾从单一族群迅速扩张至所有族群。自神明消失后的强烈不安与无力感最终成为了战争的助燃剂,点燃了整个世界。

圣玛洛带来的虚假繁荣如同泡沫,随着国家的分裂一并消失,随之而来的天灾又让各国的农业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经济崩溃,粮食减产,人口却随着泡沫经济过度膨胀,每个国家都游走在悬崖边,即便没有人类的战争,也迟早会爆发矛盾。

圣玛洛的分裂无疑成了最好的矛盾转移点,它成了经济崩盘,资源匮乏的原因,也成了各国国王怂恿百姓参与战争的借口。

又能转移国内矛盾,又能消耗过量人口,一旦胜利还能获得庞大的资源与金钱,对于并未发展出科学且系统的经济学与社会学的帕尔纳基各国而言,是最便利,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华夏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各国之间大大小小矛盾不断,沉寂千年的北原荒漠,邪魔又再度袭来。

邪魔,类似《冰与火之歌》中的异鬼,实力却更接近克苏鲁神话与某四字游戏中描绘的“邪魔”,诡异、充满污染、且不可名状。

它们不断蚕食着周边国家,各组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再一次出现了崩坏,最终全面溃败。

——当芮航等人穿越并降生至帕尔纳基时,面对的便是这样一个国家。

直到数百年后,学生们手握大拳,各自执掌族群或国家,并利用从地球来到的知识进行治理,帕尔纳基的矛盾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但只是缓和,却并非消失。

某种意义上,欧维娜选择用战争统一世界的方法反而是最快捷有效的。就像千年前秦始皇统一华夏,后统一文字、度量衡。这本质上就是为了减少各国之间的差异化,至于其他同样由学生们统治的国家,来自于地球的他们必然会将从地球带来的思想传递、渗透进国家之中。

有了相同的价值观,相同的文化,又何必需要武力的统一?

保持永久的互相理解与和平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事情,欧维娜、以及其他学生们需要做,且一直在努力的,是让这个被战火焚烧太久的世界获得一个短暂休养生息的时间。

至于选择何种方式,虽然至关重要,却不是这节课需要讨论的内容。

“关于战争这件事,下课后你们可以自行讨论。”芮航将重点重新拉了回来:“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有没有同学可以告诉我,为何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比封建主义更加科学,却没有办法拉开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差距?”

课堂安静了数秒,很快孙静姝率先举起了手。

“生产力。”她道。

芮航欣慰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便是这节课最关键的知识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而生产关系又反作用于生产力。生产力的变化推动了社会形态,资本主义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工业革命让生产力发生了巨大的飞越。哪怕是社会主义,也同样需要依托于足够的生产力。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可若是当真分无可分,国家便将分崩离析。无论是『自由联邦』还是『林特共和国』,你们建立的时候都没有考虑到最重要的一点——帕尔纳基的生产力并不足以支撑全新的社会制度。它是被你们这些带着超然知识的人强行建立的,并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如今帕尔纳基的生产力,最为契合的还是欧维娜同学所统治的『神圣罗马帝国』,这种最为传统的封建国家。”

“『魔力』,这同样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可以说,帕尔纳基成也魔力,败也魔力。若把魔力当做电力、核能等能源使用也就罢了,如今帕尔纳基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战争让人们只追求个人的绝对实力,如何研究出杀伤性更强的魔法,如何提升自己的修为,让自己活得漫长的生命,却很少有人在意如何将魔力当做纯粹的能源去利用,去改善底层人珉的生活。更重要的是,魔力并不像电力、风力,只要掌握科学就能使用。没有天赋的人,终身也无法感知魔力,运用魔力。”

说到这里,芮航的目光在班中几个学生身上依次扫过:“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人尝试如何将魔力与科学结合在一起,或者如何用地球的知识去提高生产力,提升百姓们的生活。我同样也在进行着这方面的研究,可惜的是,无论你我,关于科学方面的知识都实在太过浅薄。如果我们穿越时掌握足够多的科学知识,那么如今的帕尔纳基必然又将是一个全新的面貌。”

“你们中的每一个人,在帕尔纳基都身居高位。你们在地球每多学到一点知识,都有可能改变无数帕尔纳基人的命运。如今好不容易有重新学习的机会,珍惜这段时间,不要让自己遗憾。”

芮航说着,目光落在教室后方的挂钟上。鼓舞学生们努力学习的话临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眼看着快下课了,作为一个最讨厌拖堂的人,芮航迅速转移话题。

“今天的作业就是写一篇关于魔法与科技的感悟,字数不限。我不需要你们长篇大论的赘述,但不要用废话进行无意义的填充。”

布置完随堂作业,芮航紧接着又抛出第二件事。

“29号便是中秋晚会,提前五天审核节目,也就是说,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芮航表情凝重:“话剧所需要的一切开支这一次我会全拳负责,关于剧本和排练问题就交给你们了。”

九班学生:“......”

明明是老师你引来的问题,倒是给我参与进话剧排练啊!

“我会给每一个参与排练的人每天点一杯奶茶的。”芮航道:“以及和各科老师协调,减少你们的作业量。”

“交给我们了!”

芮老师真是心系班级啊!

学生们感动地想。

只要让我们少点作业,干什么都行!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临近下课,芮航又道:“九月底有上级领导会来我们学校考察。为了展现学生们的精神面貌,昨天老师开会的时候校长临时通知,要将十月份的运动会提前,放在中秋晚会前一天举办。也就是说,你们需要同时准备运动会开幕式、两天的比赛,以及第二天晚上的中秋晚会。今天下午的班会课我会改成体育课,你们做个体测,看看适合参加什么项目。”

“...芮老师,运动会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尊重学生意愿自愿参加么?”林渊默默举手,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芮航看了他一眼:“你们比别人多吃了五百年的饭,怎么参加个运动会都束手束脚的?这么没信心?”

说罢,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这个年纪怎么好意思这么没朝气的?”

九班学生:“......”

五百岁没朝气难道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没信心,就是觉得时间太不充裕了。”林渊撇撇嘴,有些无奈:“我们还要排练,这么赶真的来得及么?”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白洛托着下巴接话:“这就像公司年会和团建永远只会放在周末而不是工作日,能挤一挤两天就把事情搞定,何必占用上学时间,让我们多休息一天呢?”

芮航:“...这话你们心里清楚就行,别给我在外面到处乱说。”

作为全年级人数最少的班,九班在报名人数上本就没有任何优势,芮航也知道班里的学生对这些活动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惜学生运动会只能学生参加,他倒是想替他们比赛,奈何学校不让。

为了增加学生们的积极性,芮航果断搬出大杀器:“拿了名次的人,我免他一周全科的作业。”

刹那间,二十四双手整齐地竖了起来。

“我报名——”

倒也不是学生们不爱学习。只是他们在学业上实在断层太久,作业一不小心又会暴露如今的高中知识储备,因此每一科作业都做得他们战战兢兢,哪怕是穿越前班中成绩最好的几个学生。

一个礼拜虽然不多,却也能给他们一个过渡的时间。

不过也并非所有学生都满足于一个礼拜。

“芮老师,就不能大气点,直接免我们一个月的作业么?”白洛笑嘻嘻道。

“我倒是不介意。”芮航淡定道:“但下个月有月考,只要你不怕校长来找你,你可以尝试和其他老师申请一个月不做作业。”

白洛:“...我怎么有点怀疑,这真的只是我们穿越回来的第二天吗?”

白洛掰着手指算了算,如今他们不仅需要准备中秋晚会的表演和校运动会的参赛,还要为下个月的月考抓紧时间复习...

白洛两眼一黑:“怎么这么多事?!”

但芮航并没有回他。就在他喃喃自语时,芮航已经踩着下课铃声干脆利落地出了教室。

没了班主任的看管,教室里的气氛陡然松快了许多。

“唉,我怎么觉得芮老师回了地球以后严格了好多啊!”白洛小小地抱怨了一声。林渊和他关系不错,闻言侧过身体冲他挤眉弄眼:“芮老师干本职工作的时候一直挺那啥的。”

林渊省去了“龟·毛”二字:“在帕尔纳基他没必要管得太紧,如今这不是生怕我们给他惹麻烦么?而且你应该不知道吧,咱们芮老师之前带的班级被别班的老师吐槽只会死读书,搞得他对运动这件事都有怨念了。”

“那也不能把压力全加在我们身上吧。不过看在作业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了。”白洛叹了口气。

起身倒水欧维娜正好经过,顺着白洛的话接茬道:“你这话小心别被他听到,不要命了!”

“没事。”林渊满不在乎:“下节课是物理,芮老师不会过来的。”

“有时候话不要说得太死。”芮航的声音幽幽从门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陡然消散,三人僵硬地转过头,便见芮航一手拖着张靠背椅,一手拿着笔记本,在全班茫然的目光中径直走向了教室最后一排,淡定坐下。

“芮,芮老师?”

“不是才和你们说过么,要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这话同样也是在对我自己说,所以我准备跟着你们一起听课。”芮航摊开笔记本,帅气的脸上扯开一个友好的笑容:“——每一节。”

九班学生:“......”

那种事情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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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旁听这件事,芮航并非心血来潮。

穿越回到地球的第一天,他便做好了与学生一同听课的准备。

一来可以作为监督,防止这些学生在上课时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同时也能增加他们认真听课的几率。二来,他本身也有着强烈汲取科学知识的想法。

比起买书自学,学校的老师们经验丰富,懂得深入浅出的解释每一个知识点,如此优秀的教育资源若不懂得利用,也实在太过浪费了。

和那些身为统治阶级的学生一样,芮航同样拥有自己的国家。其中有曾经作为绝对反派,让整个帕尔纳基闻风丧胆的魔族,也有依附魔族之下,曾经作为奴隶生存的各个种族。

比起班里的其他学生,芮航唯一算的上幸运的,便是他的王位来自于世袭制,他是拥有绝对统治拳的魔族之主,并不需要为了上位勾心斗角,且因为魔族强大的血脉力量,一出生就拥有堪比成年龙族的强大力量。

但力量恰恰是魔族中最不缺的东西。魔族之主再强,也不过是个幼年体。不需要为了上位勾心斗角,却不代表不存在把他取而代之的人。更何况作为一个活在唯物世界观的纯血人类,想要适应一个以魔力为基础构建的唯心世界,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更别提学习一门新外语这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因此穿越最初的前五十年,修炼、学习新世界文化、寻找可能与自己一样,一同穿越至帕尔纳基的学生,以及防备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刺杀,彻底占据了芮航的全部时间。

随着实力日益强大,想要取而代之他的人越来越少,散落在异世界的学生们也逐渐找到,好不容易松一口气的芮航又投入进扭转魔族内部结构体系,解放身为奴隶的其他族群,将整个魔界“雷尔萨德”拧成一个整体。

又是几十年时间过去,在他的努力下,魔族内部终于不再有频繁的内战,世人对于魔族的看法也一步步从一个只会带来战争,并以其他种族为食的残暴“反派”变成了帕尔纳基一个好战,却并不十分危险的族群。

内外安定的芮航终于有功夫开始发展核心科技,可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

搞经济发展,搞晸治体系,搞谠争搞派系他擅长,发明创造他却一筹莫展。

芮航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一些常识性的科学知识,找一些思维活跃的能工巧匠进行研究。奈何帕尔纳基一切以魔力为准,需要耗费无数代人心血才能获取的科研成果,对于强大的魔法师而言不过只是挥手的功夫。帕尔纳基的人无法理解他从零开始研究科学的想法,芮航也没法依靠自己贫瘠的科学知识去系统性和这些人解释个所以然。

即便有些工匠接受了他的思想,愿意尝试着研究,可两个世界的参量并不一定相同。没有科学仪器进行系统测量,他给出的任何数值都有可能成为错误的引导。

芮航也不是没有想过求助学生。他知道班里有些学生很擅长发明创造,但对于这个科学连萌芽都未展开,虽然存在魔力,却相当贫瘠的世界,哪怕是作为“真理”存在的科学知识,也是至关重要的国家资源。

他将晸治学相关的知识分享给学生是他作为老师的责任感驱使,却不代表学生们需要如此付出。

好在学生们也同样不吝啬将知识分享给班里的其他人。作为回报,他们会心照不宣地留存这份知识,等到分享该知识的学生利用它创造出足够价值,才会将其投入使用。

可这样依附他人终究不靠谱,知识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能够安心。

不仅仅是芮航,班中拥有国家,诸如欧维娜、孙静姝等人也深知这个道理,这两天他们也是学生中学得最为刻苦的。

...

郭映雪一入教室,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最后排,神情专注的班主任芮航。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物理老师,郭映雪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略有些纳闷——平时有班主任旁听一般都是在大考前,为了监督那些上课开小差的学生,或者测评任课老师的教学质量。现在距离月考还有一个月时间吧?怎么现在就开始旁听了?

只是芮航一向负责,郭映雪也没多想,全当他是为了今年期末的教师考核努力,因此和芮航目光接触,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讲课上。然而没过多久,郭映雪的视线便彻底被芮航吸引,再也移不开。

——这位年纪轻轻却已经被评为“校优秀教师”的班主任翘着单腿,将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时而皱成“川”字,一双黑色的眼睛充满了思索,目光时而在班内扫过,右手“刷刷”写个不停,显然是在记着什么。

『不愧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班主任,真有上进心啊。』

郭映雪心中感叹:芮老师虽然年纪比我小一轮,但在工作态度上,我还是远远不及他。不行,我得拿出点态度,不能让芮老师看轻了我。

如此想着,郭映雪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愈发犀利,黑板上的板书更是越写越多。

班里一时间只听得见女老师利落的讲课声,以及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

坐在最后一排,和芮航靠得极近的周寻从笔记中抬起头,难掩心中的好奇,趁着芮航专心记录的时候,做贼似的偷偷朝芮航笔记本上快速望了一眼。

白色的纸张上抄满了工工整整的笔记,竟是将黑板上的板书进行了一比一复刻,并用记号笔做满了标记,以及无数个小小的“?”。

显然,芮航完全分不清板书的主次,且并不能理解郭映雪所教授内容的具体含义,只能用最朴素的方式,先将所有内容都抄下来再说。

被手掌半掩着的另一张纸上则显得空旷很多。上面记录着方才郭映雪布置的随堂小测,题目围绕着板书展开,并不算难。哪怕是他们这些几百年没上过课的人,也能依靠大脑内知识的残留,根据郭映雪教授的内容举一反三完成。

然而对于芮航而言,这道题依然让他耗尽了心里。

那些分散且不规律的符号与数字仿佛是他内心的映照,充满了乱序与迷茫,历经千辛万苦,也没能获得化繁为简的淳朴。

周寻:“......”

原来那位无所不能的芮老师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啊!

周寻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芮航诸多的表情的含义。

——咦,我似乎有点听不懂。

——哦,终于理解明白了。

——淦,讲的到底是哪国的圣经?!

多年魔王的身份让芮航对于他人的目光与情绪变化一向十分敏感。他停下记笔记的动作,斜眼看向周寻,压低声音:“看什么?”

周寻:“...没什么!”

面对周寻的好奇,芮航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心思。作为一名大学选择了晸治学与行晸学专业,自高二会考后基本就没再接触过物理学专业知识的典型文科生,芮航并不觉得自己听不懂物理课内容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就像和一名物理专业的学生聊黑格尔,分析霍布斯的社会契约论——何必互相折磨呢?

可惜为了那个不确定的未来,哪怕这些知识听得他头疼,也仍然要硬着头皮学下去。

反正我都是班主任了,学得再烂,又有谁敢正面嘲笑我呢?

芮航心安理得地想。

不过一直这样听不懂也的确很麻烦,要不然中午休息时干脆去买点初中物理教材从头学起算了。

正当芮航如此盘算时,一节让许多人坐立难安的物理课终于随着姗姗来迟的下课铃结束。

芮航放下笔记本,准备出门活动活动,放松一下久坐后略有些僵硬的身子,却见郭映雪和他前后脚出了门,并在离开教室后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觉得我的旁听影响到她的上课了吗?还是说想要下课后检查一下我学到的知识?

...上课时她说的知识点叫什么?好像是叫牛顿第二定律,可公式怎么背来着?

冥思苦想间,郭映雪已经走至他面前,表情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凝重:“芮老师,正好你也在这里,关于这堂课...”

“郭老师,你今天这节课上得很不错,让我受益匪浅。”芮航心中一紧,生怕郭映雪要提问课堂内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窘迫,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郭映雪:“???”

虽然对于芮航驴头不对马嘴的提问有些奇怪,郭映雪却也没想太多,叹了口气,眉眼浮现出浓浓的愁云:“谢谢芮老师你的评价,要是咱们班的学生都像你一样专心学习就好了。”

芮航敏锐地察觉到郭映雪话里有话,心中答不出题的焦虑终于消散,他迅速恢复至平时的淡定,难掩关切地询问道:“学生们是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郭映雪抿着嘴唇,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发现咱们班同学的物理作业有点问题啊。我今天早上批阅作业的时候,发现班里同学的作业同质化非常严重。芮老师,看来咱们班里抄作业的现象不容小觑啊!”

芮航:“......”

太丢脸了!

他心想: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个个的连抄作业都不会抄?才一天就被发现了!

“芮老师,一月份就是小高考了,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时间,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啊!”

“郭老师您说的对!”芮航迅速收起心中的吐槽,让自己看上去同样忧心忡忡:“都这个节骨眼了,孩子们也实在是太不知道轻重了。”

“可不是吗!”

话说至此,芮航却突然叹了一声:“这件事说到底也怪我。”

“芮老师此话怎讲?”郭映雪不解。

“最近中秋晚会不是快到了么?我们班要表演话剧,本来排练压力就重,学生们又知道我对运动会很在意,现在更是一个个卯着劲又开始准备起了运动会。时间一紧,自然就有学生会做些偷尖耍滑的事情。”

“哎哟,这都高二了,还表演话剧呢?”郭映雪不赞同道。

“这不是马上领导来审查了么?比起歌舞,话剧看着至少正经一点。”芮航眨了眨眼,略有些隐晦地道。

郭映雪秒懂,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无奈。

“唉,你说他也是的。这种表面功夫的事情,哪里比的上学生们的学习重要?”

但话题一旦牵扯到学校中的You know who,郭映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压根没想过这一切不过是芮航为了替学生们推卸责任,强行给校长甩去的锅。

“既然这样,这件事我也就不过分追究了。不过该管的还是要好好管管,这件事就得芮老师你多上心了。”

见郭映雪态度松了下来,芮航连忙点头,又顺着她的语气安慰了几句,这才哄得郭映雪心满意足地离开。

目送郭映雪离去的背影,芮航静默了片刻,目光默默飘入教师内,眼神迅速犀利起来。

这群小兔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顺带提一嘴,所有涉及到理论知识都是我看着书乱扯的_(:з」∠)_不要较真

感谢在2024-02-02 15:03:14~2024-02-03 12: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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