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觅求之不得,他去敲阮轩家的门,出乎意料的,门没有反锁,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家里已经被摒挡清洁,碎片、零落的花瓣都不见了,地面也被拖了一遍,氛围里甚至还飘着一点温软的烘焙香气,蒙觅在厨房里找到阮轩,她正赤脚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吃工具,方才烘焙出的蛋糕,上面涂了一层奶油,她也不消叉子勺子,就直接用手挖一块往嘴里塞。
烤箱还在工作,里面在烘烤另一块蛋糕。
家里没有旁人,阮轩换了一身睡衣,手臂和小腿都露在表面,黄种人的肌肤有着分歧于碧眼儿的精致,让蒙觅联想起母亲的羊奶手工皂,用手搓起的那一堆金饰的泡沫——如果上面没有那些新旧叠加的伤痕就行了,蒙觅默默想。
「我妈妈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蒙觅兴起勇气说。
阮轩没有理他,烤箱叮的提示一声,蛋糕烤好了,她戴上手套把托盘拿出来,蒙觅瞠目结舌,那是一个大约八寸的蛋糕胚子。
流理台上放着一个小桶,桶里是打好的奶油,阮轩专心致志地往胚子上抹奶油,抹完厚厚的一层奶油又起头雕花,她的伎俩熟练,像是一个个中老手。蒙觅缄默了半天,攒够了勇气继承提问:「我叫蒙觅,你叫什么名字?」
阮轩的手顿了顿,许久后,用赤色的糖稀在蛋糕上慢慢写了一个名字——阮轩。
蒙觅有一半中国血统,他认得这两个字。
阮是乐器,轩是某类乐器上用于盘弄发声的工具——后来,阮轩是这样对他表明本身名字的。
阮轩用糖稀在蛋糕上写本身的名,然后又涂上一层奶油将名字遮蔽,蒙觅静静站着看她做完这一切,然后她转过身来,低着头问蒙觅:「明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能去病院看她吗?」
蒙觅有点搞不懂阮轩对姚婧亥的豪情。
如果说她爱姚婧亥,她却在姚婧亥生日前一天打德律风将她送进病院,而且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带走,神情里毫无忧伤与恐慌。如果说她不爱她,她却记得她的生日,亲手做一个蛋糕,在上面写tomylove。
阮轩是个欠好懂的姑娘,她是私生女,不为外人所知,大概除姚婧亥本人和维罗纳的那些邻居,再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阮轩甚至连姚婧亥的葬礼都没加入,她带着蒙觅坐在树上,像个偷窥者一样看着姚婧亥的葬礼,答礼的是自称姚婧亥生前最佳好有的叶尹,姚婧亥生前与邻居们没有来往,没有邻居去慰问,没有人报告他们,姚婧亥还有一个女儿。
她眼见本身的母亲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然后陨落,却又走上母亲的老路,一脚踏进这个渐趋浑浊的圈子。
阮轩在姚婧亥死后一个星期离开维罗纳,离开前的夜她和蒙觅去茱丽叶故宅,他们喝了点酒,少年易醉,次日醒来的时候,阮轩已经消失在了维罗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