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什么?”
“你说爸爸怎么了?”姗姗没怎么听懂,这时候的姗姗其实说什么都已经听不懂了。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面掉,手里拿着的电话好像突然很重,抖得不成样子。
妈妈在那边哭声又大了一些,像是有人接过了电话,妈妈的哭声随着话筒的距离越来越远。
拿过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你二叔,姗姗你听我说。”
姗姗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在哭泣的声音里压出了一声嗯。
“姗姗你听话,告诉你奶奶和妹妹,你爸埋在楼板里面了,人已经没了。你奶奶回来了叫她给我们打电话。”
“你听到没有?”男人明显的镇定倒是真的怔住了姗姗,只是听着妈妈的哭声,强压了一声嗯。
“好了,挂电话了。”
嗯,姗姗在一句句的嗯里感到窒息,像是这些字眼卡得她吸不了气一样。
“姗姗听话。···嘟嘟嘟····”许久才挂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传来。
姗姗拿着红色的电话筒,慢慢的放下去,明明手上捏得紧紧的,却像是没有力了一样落在话筒舌上。
过了几秒钟,医生握了姗姗的肩膀,像是风筝的线一样吧姗姗拉回来了。姗姗看了一眼电话的红色,真像外面的霞光。
突然看向霞光,哪里还有霞光,夜色已经落下幕来。
姗姗回头看向医生,“钱等会儿我奶奶来了给你,我先回去找她。”
“钱不急,姗姗听话。你先回去吧。”
姗姗不记得怎么回去的了,也不记得怎么找到奶奶的,那天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哭得很多,很久···
5几案摆簸,酒杯倾覆
汽车真慢,通江到上海两千公里的路程,用了一整个孩童时光,经过了十多年里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待到姗姗和奶奶奔丧而来的时候,爸爸已经火化了。说是工地出事不吉利,说是晸府部门管制要求尽快处理。
好多种说法,结果就是姗姗没能看到爸爸的遗容,只记得爸爸出门那天早上的轮廓,和一个大背包。
姗姗和妹妹来到日思夜想地妈妈的怀抱里,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心情,会哭作一团。
姗姗没来过大城市,准确的说,姗姗没到过县城以外的地方。自然没见过高楼,没听说过好好地楼会拆掉,用来盖写字楼。
爸爸不是盖楼的,只负责拆。准确的说,是将旧楼盘里有用的东西尽量的分割下来,比如瓦片,比如墙砖,比如楼板。
在拆楼板的时候,角度和力量配合失误,七楼上面,楼板压垮了爸爸脚下的边墙。倒下来的,除了墙砖之外,还有五百多斤的楼板。
这是施工队里的工头说的,正对着工地,说的时候还有一个施工队在施工。十几个青年人,赤裸着上半身,面前的楼,只有三楼了。
爸爸倒在七楼上,现在已经没了。处理的很快,人没了,连楼都没了。
在姗姗来的路上,村长就已经告诉她看不到爸爸了。姗姗和妹妹来的目的不是看爸爸,而是争取赔偿。
拆迁工地并不正规,新世纪的上海,日新月异是常态。旧城改造,新城建设,都市圈扩容。整个过程里,没一个拆迁队有正正经经的员工合同,或者工伤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