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还张罗着,想给他找个媳妇。每次骑自行车回老家,我们爷俩都要喝上一杯酒,然后他会拿出箫来,吹上一段所谓的曲子。每次我走的时候,他都要送到村口,等我走了很远,他才回去……
1997年的一个下午,天色阴沉,秋风瑟瑟,路上落着零乱的法梧桐叶子。我到办公室不久,电话铃响了,老家教学的绪顺叔叫着我的名字,悲声地说:“你海叔不在了。”我缓缓了神,放下电话,泪不由地从眼角滑下来,请了假往老家赶。
前两个星期他还好好的,我在去微山的路上,还看见他在马坡的路口出摊修鞋,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四叔说,海叔一大早就从他住的我家老房子里收拾东西,去马坡集上出摊,天气不好不让他去,他不愿意,说上个集收来的鞋,这个集一定要给人家修好送去,天要冷了别影响人家穿。大约11点多钟,他在摊子上觉得有点难受,就躺在了地上,有人喊他修鞋,他不答应,才发现他病了。
一位好心人马上跑到马坡卫生院喊了医生,但他已停止了呼吸。他修过鞋和没修过鞋的乡亲都痛哭流涕,好几个哭着说,他给补了好几次鞋了,都还没给他钱呢,正要卖完菜给他送钱呢……那一年他49岁。
过了一会儿,四叔和我一起到我家的老屋里收拾海叔的遗物,在床头桌子上有一个记账的本子,上头有几十个人名,有本村的也有邻近村的。大概是3种账:有50多人是欠的修鞋钱,都是3元5元的;还有十几个人是借他钱的,大多是20元30元的;再就是他送给别人的钱,一共有8个人,每家都是100元。这8户人家有6户家里有病人的,有一个残疾人,还有一个是五保户。账本上一共记了1500多元,这应该是他大半年修鞋的收入。
海叔过世26年了,连张照片都没留下,但是我每次回到老家,还会想起他。偶尔路过他的坟地,想起他对我的好,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