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放着四叔的茶叶和热水,这里的炊具很少,非常整洁,整体小而又空旷。四叔的茶放在煤气灶旁边的坐盘上,一个精致漂亮的绿色盒子里面包的满满的,我打开闻了闻,一股奇香浓烈扑鼻,让人禁不住打一个抖擞,像是匆忙之中吞了一块寒冰。按着四叔的吩咐,我用坐盘上的小勺取了一池茶叶放到茶壶里,微量热水浸泡冲洗后加满热水,一壶茶就焖上了。
回到堂屋,四叔已经换了一本红皮的书,胸前也换了另一本笔记册。我跟他说茶已经好了,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摆好两个茶杯。
“来来来,请你品尝我的好茶。”四叔用壶里的茶水涮洗了茶杯,然后倒上了两杯茶。
刚泡好的茶透着幽香,温和而又不刺鼻。人欲饮茶,而心又不忍,于是举杯到鼻尖,轻轻地深吸一口气,贪婪的要把香茶的所有精华都献给体内的灵魂。那一口气,我们吸的优雅而又漫长,仿佛置身与时间静止的茶林中,世外的纷扰统统凝固,那一望无际的茶园里,只有绿色的茶、阳光、柔和的风、哲学、诗、梦……
二
四叔的院子里有一颗绒花树,它开的茂盛艳丽,美得像是仙境里来的使者,与萧条破败的老房子形成强烈的对比。四叔有心,经常打理绒花树繁茂的枝叶和围边的杂草,使得周边的花儿草儿羞愧不堪,不敢在此落根。于是也有了这样一幅画面,空旷的院子里,生长着一颗美得不像话的绒花树,树荫覆盖很广,所遮盖处少有杂草,那些花儿草儿规规矩矩的围在花树的四周,像极了听候君王号令的士兵。
对于我来说,这棵绒花树也是我读书和玩耍的地方。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堂屋昏暗而又闷热,让我恼的想要指天骂日。烦恼到极点时,突然想起院子里的那棵树,便跑到厨房拿了个马扎,依着树旁的碾石(农村碾压麦子用的)上看书。看书的时候,四叔通常不出堂屋,不过那天他也破了个例,搬了个马扎挪了出来,想来是四十度的高温让他也热的难以忍受。四叔出了堂屋,但是手里没有拿书,他搬了个马扎依着树干坐下,静静地不知思考着什么问题。从那以后,我见到了四叔除了读书以外的另一个兴趣,坐在树下发呆。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发呆什么。他说:“洗洗脑子。”
“怎么洗?”
“比如说你抓到了一手好牌,3 4 5 6 7 是一条龙,6 6 6 可以三带一,6 6 7 7 8 8 可以拖拉机,这是组合的妙处。洗脑子类似于对扑克牌的整理,你既可以逐项分类,也可以合理组合,整理到自以为妙即可。当然,不尽然是分类和整理,发呆也可以思考困惑未解的事物,比如你对书中某一处的困惑和对其用意的推测等等。还可以用来酝酿灵感,使人脱离于困顿之中,游离于束缚之外。”
“照你这么说,发呆倒是巧用阿基米德效应咯。”
“差不多吧,只不过阿基米德效应更多的是无意识的,而发呆既可以有意识也可以无意识。有意识时是对已有知识的分类和组建,无意识时是激发某些灵感。”
“哈哈,我还没洗想过发呆的这些妙用呢。好吧,我也试试。”我放下手中的书,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阳光通过树叶的重重围堵,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星逃逸了下来。那头顶上的树干和叶儿,像是夜的幕布,只点缀着满天星尘。其中有一颗大的“星星”发出夺目的光打在我的眼皮上,还随着风儿左右晃动、从我的左眼恍到右眼,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它们,像是身处奇幻的旅程。